只有少数几家有着不大的院落,半人高的墙上,垒着石块,院子里也没什么摆设,空荡荡的。不时有人出入,也大抵是脸带菜色的模样,人人都穿着浆洗过的粗布衣裤,或青或蓝或灰白,没有其它多余的色彩,甚至膝盖、屁股处还贴着或大或小的补丁,突兀的彰显着衣裳使用时间的久远。
这些村里人忙不迭的给两人打过招呼,“叔伯”声不断,又是“特使大人安好”之类,然后他们低头顺眉的扛着家什农具之类的匆匆而过,偶尔有人回头望望这二人的背影,又快步离去。
李芗泉苦笑几声,想不到族长的话传得如此的快,这“特使大人”的称呼怕是将要跟随自己一段时间了。
偶尔遇到一两条看家狗,也是羸弱不堪,夹着尾巴半歪着脑袋,用贼溜溜的眼神偷偷的瞥着两人的脚,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用余光在李芗泉身上打着转,喉咙里发出的低沉吼声似有似无,被刘悌廉虚手一赶,立即跑回屋内躲藏起来。
只有鸡鸭似乎不惧人,就算是从其身边走过,也只是不情愿的稍让一让,然后继续自顾自的在一堆不知翻过多少遍的沙石中继续寻找吃食,或者这就是它们的乐趣。
刘悌廉对眼前的一切唏嘘不已,感叹道:“昔日初来凌霄,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吾村上下,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可谓煞费苦心,到如今方有这番境地,总算可勉力维持(生活),期间种种,一言难尽!”
李芗泉不由自主的点头,对少族长的“一言难尽”,很是认同,当年他们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山中,可想而知,其中的艰辛必定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这看似懦弱的一群人,却有如此坚韧的能力,让人不得不佩服。
有些絮絮叨叨、平日里露出一副懦弱表情的刘悌廉,这时却突然间换了一个人一样,他的脸上徒然显出愤慨:“忆往昔,泸州城外,政清民和,吾刘氏亦算大族,良田何止千顷,房屋何止百间,世道何其乐哉!可恨刀兵迭起,鞑子三面而来,杀吾百姓,虐吾妻儿,夺吾钱粮,毁吾田地,罄竹难书,吾恨不能以六尺之躯,尽屠北虏,还我泸州故土!”
对少族长的没来由的异态,李芗泉颇为吃惊,他失神的盯着眼前这位看似恭顺、唯唯诺诺的少族长,只见他双眉立竖,睛冒精光,浑身散发出狠勇的气息,绝不是一介文弱书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