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些日子,春光打满了一场坯子,打算垛坯。他不会垛,想请教孝义,却见孝义被东家叫走了,只得往垛底跟前搬坯子,让雪梅去请教胡财。雪梅不愿和一个生男人说话,就蹲旁边,看会儿胡财是咋垛的,便回到了自己垛底跟前。
此时,春光正往垛底上学着摆坯子。他把缺角少棱的都扔了。雪梅看着他摆,也不吭气,等他摆好了外批坯子,说:“你歇会儿,我来摆!”春光便搬坯子去了。
雪梅把好坯子摆两头,把春光扔的残次坯子搬过来,摆当间。这时,春光搬一摞坯子过来了,见状,责怪道:“你咋把那些赖坯又摆里面嘞?”雪梅说:“我见胡财就是那样摆的!”春光说:“他是老主顾,和东家熟,把赖坯子摆进去,被东家查出来也不碍事。咱是才来的,把赖坯子摆进去,被东家查出来,是要滚蛋的!”雪梅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春光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还是当老实人好!”雪梅说:“老实人吃亏!”春光说:“啥事就是单打霉气人!咱是出来逃难的,正是霉气时,称四两盐也生蛆,放屁也砸脚后跟!咱得老老实实干,别往霉气头上撞!”说着,把雪梅摆在里面的残次品又挑出来扔了!雪梅瞪他一会儿,又把残次品摆里面。春光气着“嗯”一声,转身走了,走几步,又站住了,回过头,梗着脖,道:“往后,坯子我不打嘞!你成打嘞!你自己打坯自己摆!你就是把臭狗屎摆里面,我也不吭气!”雪梅知他那脾气是说不干就不干的、自己一个家里娘们是不会打砖坯的,只得不摆赖坯子了,忍住气,不耐烦地说:“好好好!我不摆了中不中?死脑筋!”春光又回去把残次品剔出来,摆上了合格的坯子。雪梅一边给他说着咋摆,一边给他递着坯子,也只得把残次品扔了。
二人正干着,孝义回来了,走到他俩身边,看着坯垛,说摆的不赖。春光问东家把他喊走弄啥去了。孝义红着脸,说东家给他说个媒是倒插门,让他给家里写封信问父母愿意不愿意。春光两口子惊喜地说:“哥要成亲啦!”孝义笑笑!雪梅问嫂子长啥样?孝义说他俩见过、就是那天打这儿走的那个妮。雪梅说:“怪不得那天她看着你笑!”孝义又红了脸。春光说:“还不是东家看你实在,想拴住你在他窑上干,才给你说个媒?”孝义又笑了!
原来孝义家是地主成分,孝义虽是一表人才,三十多岁了却还未寻下媳子。
又过些日子,春光垛了一垛坯子。他把批与批的坯子摆的角对角、缝对缝,垛直如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