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的议事间内,沈素清屏退了四周看顾的下人,朝踱步而来的戚玄迟行过一礼。
这些日子以来她对白知柒丈夫的身份设想许多,却独独没有将当今最尊贵的那个人考虑在其中。
戚玄迟自己转身合上了门,未敛去的日光投洒在他脸上,他垂眸看着纵横交错的窗栏,平日里深邃无波的眼睛似乎都被这光晕染的柔和了许多,不过也仅存在于日光残留的那一瞬。
“免礼。”
沈素清在面对他时,还是一如既往的紧张。
戚玄迟十三岁登基,到现在已有五年之久,镇国公府内每每有人提及他时,沈素清唯一能回忆起的,就是那年秋猎时在崇辉亲王围剿之下披血而归的狠戾少年,一手提着自己皇叔的头颅,一手拿着一捧无名的白色花束。
沈素清后来才知道,那一日是有人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
若不是为了白知柒,沈素清这一生恐怕也不会与这样一个手段狠辣的人来往,更妄提她接下来的请求,可她总要为自己的女儿铺路。
“陛下可还记得,昔日臣妇曾与陛下的生母锦贵妃娘娘定下的那一桩婚事?”
“朕记得,国公夫人的那个孩子早已不在人世了。”戚玄迟低沉的声音响起,不耐交谈的意思已彰显而出。
“若臣妇告知陛下,臣妇的女儿并未身死,陛下该当如何?”
夕阳已隐退西山,浓云如同张牙舞爪的恶兽将月辉困在自己的枷锁之中,唯一穿破云层的白光划破天际,零零散散的落入人间。
没了日光的笼罩,此时的戚玄迟看起来反而要冷冽上几分,他微眯着眼,凛然朝沈素清投去目光,“朕倒是不知道,镇国公竟也对朕的后位虎视眈眈。”
沈素清强忍着恐惧,对着戚玄迟直直跪下,“此事国公爷并不知情,全是臣妇一人所为,还望陛下莫要迁怒于镇国公府!”
戚玄迟并没有阻止她,而是起身绕过了她不停发颤的身子,负手望着窗外微不可见的月色。
“朕念在国公夫人与母后曾为闺中密友的份上,提醒国公夫人一句,觊觎自己不该觊觎的东西,就算是得偿所愿,也只是加快死亡的速度。”
沈素清顶着莫大的压力,终于将心中的话说出了口,“若臣妇那女儿正是陛下身边的白姑娘呢?”
房间内默了一瞬,戚玄迟摩挲着白玉骰子的手指停顿了许久,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思绪。
他曾与镇国公府的二姑娘有一桩婚事,彼时他的母亲圣宠正盛,这一桩婚事即便只有两人口头之诉,但也同样受人重视,先皇更是言明,若镇国公夫人腹中的孩子为男孩,他二人便亲如兄弟,若为女孩,他二人便指腹为婚。
戚玄迟自然是不承认这桩婚事的,因此那日得知国公夫人痛失爱女的消息时,他并没有什么感触,反而感到庆幸,他的人生尚且不由天定,婚事自然更不由人为。
“国公夫人何出此言?”
沈素清微抬起眼,因为背对的缘故看不清这个阴晴不定的君王究竟是个什么神情,因此只能凭借自己的猜想,慢慢开了口,“瑜姐儿出生那日臣妇虽早早昏迷了过去,但当初抱着瑜姐儿的稳婆为了安抚臣妇时曾说过,瑜姐儿腰后的位置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是燕子的形状。”
戚玄迟没说话,因为他清楚的记得白知柒身上并没有这个胎记,甚至连一道疤痕也没有,哪怕是再严重的创伤,也不会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