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儿吹灭手中的香条,放在桌上搁置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床榻上的女子。
不过一个起身的动作,却被她做的十分吃力,往日里透澈的杏眸因病弱而略有些浑浊,却依旧坚定的看着她。
涟漪不定,渐渐柔和。
绯儿才想起来,她似乎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无论自己心中是否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只要面对的人是她,就永远不会将质疑的目光投向她,只会不断的自我怀疑。
哪怕是现在,事情的真相已经浮出了水面,她也不会表露出任何失望的神色。
这是一个怎样温柔的人呢?
“阁主,你对绯儿而言,形同姊妹,是家人一样的存在。”等到绯儿开口时,香炉里的烟雾早就已经没了踪影,最后一缕白雾也飘出了窗外,好似从未在屋内存在过一瞬。
但余香仍在,萦绕在鼻间,挥散不去。
有脚步声自门外踱来,平姬推开房门,散了会儿那股馨香。
她端着汤药,从再次低下头的绯儿身边经过。
“阁主,断月琴师已将汤药熬制好。”说完,又看了一眼白知柒的脸色,道:“但似乎对阁主的任性之举颇有微词。”
很显然,任性这两个字是平姬特意加上,也是她想要表达的,这株诛邪花对于白知柒而言意义深重,可她居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用了一半之多,平姬自然也是不悦的。
白知柒明白她想要表达什么,闭上眼,微微往后靠了靠。
平姬走上前替她在身后垫了被褥,末了又抽回手不再碰她,眸中氤氲着朦朦胧胧的雾气。
“平姬,你阁主我是什么人,区区寒毒...”
“区区?您忘了上一次寒毒发作险些要了您的命吗?!那日在屋内痛的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阁主也觉得是区区?”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平姬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双手捂住脸,蹲下身低声啜泣,“阁主,您若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要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问询前来的温眠靠在门框上,神色复杂的看着屋内的情形,屋外隐约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哭声,一声接着一声,每一次抑制不住的抽泣,都形同一把利刃,狠狠剐蹭在白知柒心上。
她隐忍的别过头,藏在被褥里的双手紧握成拳,一时无话。
“平姬,先让知柒将汤药服用了吧。”冷真真跟在定其琛身后,神情不复先前那般鲜活,眉眼间凝着疲惫。
平姬起身用衣袖擦着脸,转身去取桌上的汤药。
绯儿张了张口,终究没说些什么,只咬咬牙,背过身去。
事到如今,唯一能救白知柒的,就是那碗掺着毒的汤药。
是药,也是毒。
但一想起那人的承诺,绯儿收回目光,望向门外站成一排的姑娘们,几乎所有人脸上都充斥着道不尽的悲痛,白知柒对于她们而言,又何尝不是形同家人般的存在呢?
当汤勺被递到白知柒嘴边,她掀起眼帘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发呆的绯儿。
“绯儿。”
突然被她唤了一声,绯儿的背影有些僵硬,但终究还是回过头,与她隔空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