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谢瑜欲赴岭南祭奠一事,皇帝内心实则万般不情愿。只因如今岭南世家正蠢蠢欲动,正值需要加强防范之时。然而,此事又不便打草惊蛇,所以皇帝只得暗中派遣余安前去处理。
倘若谢瑜一同前往,恐怕又会滋生诸多事端。但偏生谢将军为国捐躯于百越,谢瑜前去祭奠也在情理之中。若自己强行阻挠,必然会激起民愤。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皇帝最终还是应允了谢瑜的请求。不过,皇帝以追封为由,增派了几名官员与之同行。名为追封,实则是为了监督。
谢瑜对此并未提出异议。在离开之前,他还是见了谢珏一面。
那日掌掴谢瑜之后,谢珏便懊悔不已。谢瑜如今已不再年少,即便他有错,自己也不该在侍卫面前打他的脸。
心怀愧疚的谢珏前去见谢瑜,而谢瑜似乎并不在意此事,他更为在意的是,自己最为敬爱的哥哥竟与他的侍女合谋,放走了他的心上人。
兄弟二人均不善言辞,在谢珏向谢瑜表达了歉意之后,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谢瑜神色平静,递给谢珏一叠书信。自从谢珏成婚之后,落葵每月都会写一封信,却又将信压在箱底。直到前几年侯府事务繁忙,她才逐渐停止了这一行为。
落葵离开后,侍女在收拾房间时,发现了这些信。或许是它们已不再重要,又或许是有其他原因,落葵离开时并没有带走它们。
“她应该是去找永安了。或许在将来,她会嫁作人妇,亦或许会声名远扬。但她应该已经不需要你了。”谢瑜将信放在桌上,然后便转身离开了,甚至没有再看谢珏一眼。
不过想也知道谢珏会有多么失魂落魄。
谢珏身为谢家长子,又是学宫祭酒,地位尊崇。然而,皇帝对他却心存戒备。除了学宫和京都,他犹如笼中之鸟,无处可去。他虽为大儒,但先帝曾在舆论压力下狼狈不堪,被逼得退无可退。如今皇帝自然对他戒备森严。
如今,落葵追随永安去了北方。若落葵不愿归来,他们或许此生再难相见。而京都还有谢瑜如饿虎般眈眈相视,落葵自然不会再回来。而若谢珏想要离开京都,除非……
皇帝龙驭宾天,谢家执掌朝政。
谢瑜神色冷峻,拄着竹木杖,不再去看谢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谢珏的府邸。
半月已逝,余安的车队终于抵达岭南。因是暗查,余安不便表露身份,明面上他们只是同往年一般的普通巡查官员。
抵达江都驿站的那晚,余安下了马车后,沉默地伫立着,目光如炬,凝视着一处宅邸。
狄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那青砖宅邸古朴而高大,宛如一座沉睡的巨兽。茂盛的杏树枝桠探出墙头,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然而,狄临看着那处红杏枝桠出神。红杏出墙的寓意不佳,寻常世家定然会定期修剪,断然不会任由枝头出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