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天早已暗下,府门打开之时,她就被眼前这一派乌泱泱的人头大军吓唬住了。
这些人有男有女衣着一派整齐,手里提着掐丝珐琅嵌绢的宫灯,聚在一处亮堂堂的。像是已经等候许久的样子。
汶姑姑则是站在最头头,瞧两人从外回来了,忙堆上笑颜上前:“将军,人都带来了,还是前些年咱们长公主替您选出来的那些人,且听您安排。”
刑羡川只余光扫了一眼,整个人隐隐透着疏冷,似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不满,只说了惜字如金般的吐出两个字:“看她。”
汶姑姑继续堆着微笑调了个方向:“蓝姑娘,您看…”
突然被点到姓名,她下意识:“啊?”了一声,紧接着将这烫手的山芋顺给了汶姑姑:“姑姑,您看着办就好,府里什么活计,需要什么人去,您是最清楚不过了。”
“既如此,那老奴就替姑娘将这事办了。”汶姑姑猜到她不会接下这事,遂应下的也快。
“你们,都散了吧。”她转回头,且换上了张端肃脸打发走仆从与他们一同洋洋散去。
蓝汐如鲠在喉,她本想叫住汶姑姑将她送回先前去过的那个院子,谁知她走的这样快,恨不能逃也似的。
你说你避嫌就避嫌,怎么挑不对时候呢。
再不济留盏灯也行啊…
她愁心满溢,刑羡川这府中连白日都显得破落凉寂,更何况入是入了夜,廊下连盏子宫灯都没有,让她自己走,还不如叫她死了才好。
蓝汐暗暗想着,手心里攥着被她窝汆成团的衣裳料子。
夜风扫着大院内寥寥几颗柳树相撞发出簌簌声响,像极了她第一次捡到刑羡川,两人在林里过夜的样子。
……
真的,令人厌倦。
这无尽,似要将人吞噬的夜,实在令人厌倦,每一寸风都像是要往人骨头里扎。
刑羡川闭了闭格外漆黑的眼瞳,向身旁那人靠近,轻轻握住了她紧攥着的拳,心中那感觉才变得轻些。
或许他不应该如此自私的剥夺她选择的权利。
刑羡川摇头,在她视线不及处笑的分外苍凉。
这个女子鲜活恣意,如同一团炽热烈火那般的闯进他的世界,粉碎了所有的荒芜和冷寂。
可他此时,却无法因她的回应而狂喜,也无法,再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