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西部, 便不由得轻轻吟诵起“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雄阔大气的诗句,遥想西部或是漫漫戈壁或是茫茫草海,“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场面也许是更远方的美丽吧?
能够想象一场风暴过后“天苍苍,野茫茫”的苍凉悲壮,它迎接着旅人的执着,想象里当她终于站到大漠面前的时候,虽然脚步有些凌乱,腿脚有些战栗,但心中的信念依然如初。挺立风中恍然感觉自己刚刚从一个故事里走出,又马上要进入另一个故事的脚本里,而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楼兰。粗暴的沙粒毁灭了一个古国,却不经意间留下了许多凄美的传说。残垣断壁是楼兰挣扎的身姿,六百年的传奇几乎一夜之间风干成标本。你看,她以沉睡的姿势入土为安,却不想历经风沙洗礼后被崭新时代的曙光打量,躯体还在支撑一个时代的落寞,精神早已历经千年轮回。她是一个女人,柔弱之躯或许不足以托起一个王朝的振兴,却在无意间用终结的生命做成沟通的桥梁,历史把她叫做楼兰美女。只是故事醒来时,迎接她的不知是杨柳依依还是风沙呼啸…… 一切如烟散去,一切又如烟飘来,空荡荡的天地听不到回声。故人成土,往事随风,只有她在时间的夹缝里变成路标,沿着她走近那段辉煌的古国风情……
金凯枝仿佛听到,野风抚弄着空虚的城堡,弹奏出一曲如泣如诉的旋律,有人说这是家破人亡的哭喊,也有人说这是阵前冲锋的呐喊……美丽的故事让人心驰神往,忧伤的情节让人黯然神伤,可是故事的主人公是没有时间考虑这些的,他们知道生不逢时抑或衣食无忧是先天的安排,后天的努力才是不朽传奇的动力。逐水草而居是一种生存仪式,大漠风沙可以掩埋探索者跋涉的足迹,却无法搅扰高高端起的歃血为盟。每一粒沙尘都是凝固的血液吗?硝烟散尽处是断壁残垣,是僵卧沙场的不屈。胜利的号角如塔里木河,声音所致成片的绿洲,蔓延在大漠戈壁,给荒凉带来一丝希望。插一枝柳就能让羌笛破涕为笑吗?左宗棠三千里柳树让漫漫征途生机勃勃,春天从此流连忘返,人们赞扬胡杨是“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三千年的胡杨,一亿年的历史”,柳树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顽强?人们只迷惑于表象,又有几人能够看破千年风尘,生,饱含大漠血泪;长,展示苦涩精华……
金凯枝想去西部并不是心血来潮,她希望来一场心灵的受戒仪式。有人告诉她敦煌莫高窟是一个与佛教有关的场所。关于这一点,唐朝《李克让重修莫高窟佛龛碑》一书是这样记载的:公元366年,僧人乐尊跋涉沙海路经此处,忽见金光闪耀,如现万佛,于是便在岩壁上开凿了第一个洞窟。此后法良禅师等又继续在此建洞修禅,称为“漠高窟”,意为“沙漠的高处”。后世因“漠”与“莫”通用,便改称为“莫高窟”。这是有关莫高窟来历的佛教记录。狭隘认知让许多人难以理解普度众生的佛理,一开始就注定莫高窟的与众不同。就像那些隐于山林的高士,以独立特行的选择远离喧嚣,莫高窟是一位高士,当众多寺庙占据离城不远不近的高山接受万千顶礼膜拜时,只有莫高窟独居漠海,所以他才是孤独的隐者,但这种孤独是“木秀于林”的,在万千探索者面前,它是走进西域深处的路标。俗世解读出的种种附会传说让这里多了一道神秘光辉,佛是淡然于世的绽放,张骞出使西域时一路风尘仆仆,除了沙尘空无一物,而玄奘取经时候莫高窟已经绽放成驿站之花。这时候,是莫高窟指引了取经方向还是唐僧让东土佛像生辉,已经不那么重要。因为同样的虔诚,从法良到玄奘,一个固守本心,一个云游天竺,礼拜莫高窟,风沙中悠然传来串串铃声,是远行还是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