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路过那浣衣庭,他突然想起那叫蓝衣的小丫头,那姑娘许才十三四岁,在这浣衣庭倒不知道如今如何了——毕竟一直在皇帝跟前忙着,他也险些忘了这丫头。
罢了,他人跟红顶白、趋炎附势,那是他人,又关这姑娘什么事?既相识一场,还是去看看吧。
“什么?”
浣衣庭毕竟是低等宫女做苦活儿的地儿,人家不认得他,加上他又刚挨了不少棍子,一瘸一拐地,全然不像什么有来头的人,所以听他问那蓝衣后,那小宫女只非常不耐烦地摆手道:“死了吧。”
关旭一皱眉——以往在宫外,他去给穆南洲送药时,数次见到这丫头盯着自己看,并且时不时会脸红,他虽是太监,但并非不知情事,倒也明白,只怕这丫头误以为自己是那白面皮的书童侍从之流了。
他确实算得上俊生,脸生的挺白净秀气,加上平日性子温和,若不说是太监之身,再穿件寻常衣物,走在京城街上还是会惹得些姑娘回头看的。
不过,正是因着他知道自己是太监之身,所以,绝不能耽误人家——那么段日子,倒真是从未回应过这丫头的目光。
不过这丫头怎么就……
虽说宫中宫女太监因错被罚的不少,也有些受不住便死了,可她怎么也……
关旭有些不太敢相信——他当然不觉得自己动了什么儿女情长的心思,不过到底不愿看到这么位旧人就这么没了。
打听了一番缘由和她住的地方,关旭忙赶了过去。
原来最初皇帝让关旭把人送浣衣庭,那日是浣衣庭的掌事大宫女接过去的,她倒识得关旭,想着竟是这位亲自来送人,此蓝衣定然有来头,故一连几日是什么粗活儿难活儿都不让她干。
可几天过去了,十几天过去了,几十天过去了,都再没有旁的什么显贵人物儿来看她,遂这大宫女便觉得被骗了,便开始刁难起这蓝衣,恨不得把之前没给她做的活儿全都给她做尽,还不许旁人帮她。
这时候蓝衣到底年纪不大,加上眼见着入冬了,便受了风寒,好在前几日有那林太医“恰巧”来看了下,给她煮了些药。
可林太医到底是男子,不方便常来,便给她留了些药让相好的宫女帮她,可在那大宫女明里暗里的示意下,竟连个帮她煮药的人都没有,这才病的稀里糊涂地躺在那屋儿里,不知是死是活。
关旭推门前已做了心理准备,可看到人后还是惊住了。
已经入冬的天气,她连个床都没有,只躺在地铺上,裹着一团被子动也不动,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了颜色,当真是虚弱到了极点——若不是那微不可见的发抖,甚至分不清是不是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