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地上铺有厚厚的地毯,那一日,玉葫芦便会摔成碎片。
碎了,他也就脱困了。
一个地毯,令他功亏一篑。
再后来,玉葫芦上多了个红绳。
他不知红绳是何物,可他被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一封便是三十年。
三十年里,他在玉葫芦里,看着害了他全家的凶手,生意越做越大,铺桥修路,施粥开药馆,被人称为大善人。
他在玉葫芦里,恨得咬牙切齿。
什么大善人?
明明是手上沾满鲜血的大恶人!大恶人!!
恨意,支撑着他,撑过了三十年。
三十年,他没有忘却一分一毫、
三十年,他还牢牢记得,害了他!害了他全家!夺走他家产的杀人凶手是谁!幕后真凶又是谁!
钱佑宗!
钱通!
一个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公子,一个是打小服侍富家公子的贴身小厮。
一个心胸狭窄,见财起意。
一个心狠手辣,真敢动手。
他们两个都该死!都该死!!!
无尽的怒气及怨气,令刚失去十年鬼力,鬼影缩小一圈的钱有生,身形猛地爆涨。
正吓鬼的大白:“嘎?”
怎么回事?这鬼怎么又变大了?
胆小的大白,掉头就朝细雨奔去。
细雨虽爱使坏,喜欢故意吓它……可关键时候,她真靠得住。
懂得找靠山、抱大腿的大白,觉得它一点都不笨。
它且聪明着呢。
细雨被大白撞过来的那一下,撞回了神。
一回神便看到眼前鬼影鬼力失控,处于溃散边缘。
“钱有生?”
细雨顾不得多说,急急掐诀。
手诀翻飞,一个清心诀朝溃散的鬼影,飞了过去。
鬼物无心,清心诀对鬼物用处不大,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细雨十指翻飞。
清心、定神、养魂……各种法诀朝钱有生鬼影上飞。
不知是哪个法诀生了效,又或是钱有生理智回笼,失控的鬼力终于又稳了下来。
细雨挑挑眉,看着眼前因鬼力失控,而更显鬼力萎靡的钱有生。
“当个鬼都窝窝囊囊的,你以前当人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窝囊?”
这可不是她嘴毒。
她是真的很疑惑,钱有生在想什么。
明明有着血海深仇,那怨气浓得她想捂鼻子。
仇恨支撑着他,在四方八镇结编的红绳及镇鬼葫芦的双重封印里,硬生生扛了三十年。
好不容易脱了困,不说先去报仇,莫名其妙先落了一滴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