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客套后,方岳贡终于来到了春和殿内。
他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殿内虽然很干净,却处处透着一股寒酸。
屋顶有修缮的痕迹,但之前漏水的痕迹也十分明显。
墙壁和柱子早已失去了应有的光彩,在暗淡的光线中似乎在诉说着百年沧桑。
赐座赐茶后,朱慈烺开口说道:“学生在南京城给方先生找了一座宅子,望先生不要推辞。”
“多谢殿下,”方岳贡没有推辞。
首先这是太子的见面礼,收下这份礼物说明愿意当太子的老师。
其次他在南京没有住处,租房的话又要花费不少银两。
他虽然当过大明朝的户部尚书,但是没有贪墨过银两。
所以只能接受太子的礼物以缓解目前的窘境。
又闲聊了一会后,朱慈烺开始考验方岳贡。
名气归名气,有没有真本事需要问过才知道。
他认真问道:“方先生如何看待辽东的战事?”
“我认为辽东战事的关键不是攻,而是守。攻下辽东易,守住辽东难。随着收复的城池越来越多,分兵把守的情况也会越来越多。明年如果无法平衡攻守之间的关系,很可能出大问题。王永吉身为平辽总督,应该已经做好了谋划。”方岳贡的三言两语既分析了形势,又没有得罪王永吉,很是老练。
“那方先生如何看待山东民变?他们是否会像之前一样引起全国性的民变?”朱慈烺又问。
“现在大明朝的赋税政策没有问题,问题出在天灾和吏治上。山东虽然发生了民变,但他们都是被当地的贪官污吏和突发性的水灾逼反的。只要及时赈灾,查贪追赃给百姓一个交待,我相信山东民变很快就会平息。”
朱慈烺点点头,又问:“方先生如何看巡盐一事?”
方岳贡眨了眨眼睛:“殿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怎么说?假话又怎么讲?”
“假话只有阿谀奉承,真话是什么话都有。”
“那就听听真话吧,学生已经听够假话了。”
“巡盐的本质是朝廷有了亏空,为了弥补亏空派人下来向盐商们索要钱财。简单来说是掠之于商,由于商人挣的都是百姓的钱,所以本质来说是掠之于民。”
方岳贡每说一句,朱慈烺的脸色就难看一些。
巡盐看似是朝廷的主意,实际却是他爹崇祯的想法。
毕竟他接受过帝王术。
大臣只是帝王的影子,真正掌控幕后的是皇帝。
现在方岳贡句句都不离掠字,实在是有影射崇祯的嫌疑。
“不过,”就在朱慈烺打算制止方岳贡时,方岳贡话锋一转:“盐商之所以能挣到巨额的财富,完全得益于为他们量身定做的纲盐法。“
“而纲盐法之所以能够实施,又离不开盐商们贿赂官员。严格意义上讲朝廷掠之于商的根源是商人自己造成的,可谓自作自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