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夕那会城里不太平,几个大财主联合着光头那边的兵匪,大肆收缴银元和珠宝,抓壮丁充兵,打砸抢掠,闹得人心惶惶。
后来解放军要北上的消息传得越来越广,他们才仓皇出逃,去港城,去沪市,至于那些舍不得逃或是没逃掉的土财和地主,全被判了枪毙,财产和粮食自然被分还给了百姓。
“城里闹哄哄的,你爷爷奶奶也被那些事给整怕了,听说农村在搞土改,人人都能分到田地,他们觉得给别人干活不如给自家干,就带着我们兄弟几个回老家了。”
他看向何瑞雪,“那个时候妈晕倒在半路上,去检查身体,正好发现怀上你,爸干脆用攒下来的钱修了间大屋,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到纺织厂来上班了,对村里的事不太清楚,你妈带着晓团回去住了将近两个月。”
王桃枝接过他的话头,“也没啥说的,分了土地后,又赶上划定成分,那时候全村人天天开会,谁是富农谁是贫农,村干部说了不算,得由群众共同投票来定。”
判定标准是剥削农民得到的收入超过一成半,且不参加劳动的就是富农,再往上就是地主了。
“咱家刚从城里回来,地还没分几亩呢,就遇到这事,村里的干部说咱家没参加劳动,但是也没有剥削别人,要不评个中农。
你爷爷奶奶闹着死活不肯依,说家里没钱,都建房子了。她还带着几个小的天天在别人家吃饭,哭穷哭得厉害,说谁家中农连饭都吃不起啊?
那个时候你太爷爷还在,村里何家人也多,乡里乡亲的,他们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最后大伙实在拗不过她,给评了个贫农。”
何瑞雪莞尔,关于地主富农的成分划分关键在于是否掌握生产资料——有没有占用土地、耕畜、农具。
他爸妈刚从城里回来,肯定是没有这些的,但他们家并不缺钱,评个中农或雇农都合理,具体的界定要看村民们的倾向。
也就是他爸妈豁得出去,舍得下脸面,放在现在来看,他们当时的做法可以说是相当明智的。
有贫农的背景就等于顶着一张光荣的招牌,能省下许多麻烦。
她不管是入职前的政治审查,还是落实城镇户口,都能轻而易举通过,多多少少也沾了这个身份的光。
当然,或许她爸妈没想这么远,只想多占点便宜而已。
听了一耳朵往事,何瑞雪对两个老人有了更清晰的认知,看似混不吝,实则占尽了好处。
难怪她二姐能常年在外不归家,实在是父母太过省心,比猴儿还精,压根用不着儿女担心。
她放下茶杯,问,“晓洁,你有没有打听往后一个月能拿多少工资?”
“问了,一个月27,转正后30。”
“也不少了。”
“可不是。”
王桃枝连连点头,打发犯困的何晓爱去洗漱,侧过头说,“她个没成家的姑娘家,花钱的地方不多,一个月省着点能攒下20多呢,一年就是两百多,能买一辆新的自行车了。”
过几年她嫁人,少说能陪嫁两大件,在整条街道都倍有面子。
“妈,您可高看我了,我哪能攒的下来嘛?”
“怎么不行,你住在家吃在家,还能有什么地方花钱?对了,你现在已经参加工作,也该为家里减轻负担,往后你一个月上交5块钱生活费,再给15块妈帮你攒着,等你出嫁时再一块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