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里来着?”
“好像是将陵埽?”
“今年怕不是又要决口了啊!”
这时候,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喝了一口茶,一喝三叹之后,才感慨地说道:“这都是因为朝中有奸臣啊!如果不是有奸臣,怎生这几年都不见朝廷治水了呢?想必是国库空了,国库空了,我等交的税赋去哪里了?定然是奸臣私吞了。想司马相公在时,天底下哪有这般乱过?又是打仗的,又是民不聊生……”
这些货郎、小贩都听不过耳了:“你这秀才,真个是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啊,司马相公那会,能有这些年的光景好?”
“我等做买卖的,岂能不比你门儿清?”
“就是,你这秀才太过不实诚!”
……
众人的唇枪舌剑,让这秀才有点恼羞成怒,重重地把碗一搁,正想说话呢,那茶肆的小厮就说了:“这位秀才,你生气归生气,莫拿碗撒野啊,这碗嘣个口,你都得赔哩。一个碗,要二十文钱!”
这秀才涨红了脸,隔了好一会才说道:“想元祐年间,司马相公治水,那黄河是海晏河清,愣是这么多年没发过大水。这些,你们都不念着好?”
“嘿,俺只知道当年挖断黄河北流,那些个官逼着干活,拿的钱又少,甚至连饭都没得吃。这样的念头,俺们念着干鸟啊?”
“哈哈哈哈……”
“这秀才读书怕是读傻了!”
“还是章相公厉害,自做了宰相以来,这钱民都少了。甚至啊,那‘大桶张家’都转了性子,开始本本分分做起买卖来了。”
“可不是,如今那张家小官人,可算是浪子回头了。听闻他也雇人去挖河,似乎是要沙子?还在那筑河堤哩!”
……
众人彻底无视了那秀才,那秀才也是一张脸不知道往哪里搁。要不是此间的人都不认得他,怕他早就一怒而起了。毕竟文人互骂,那也不会动手的。可这些乡村野夫,走卒贩夫的,被指着鼻子骂那是要挨拳脚的。这秀才再傻,都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就是文人和百姓的差距了,文人一贯就是谁当政谁就要挨骂。谁叫你是宰相,你是百官之首呢?你有缺点,屁大点的事都能揪出来批斗一番。可百姓呢,则是以感受为主,谁做得好谁做得不好,百姓心中都有一杆秤。
司马光做得好不好?只能说中规中矩,平复了青苗法的乱子,让一部分民怨极大的地区重新稳定了下来。但他倒行逆施啊,百姓生活更加困苦了。比如那差役法,明明是回不去的了,司马光还死要面子,弄得百姓怨言四起。而且,青苗法有用的地方也停了,那些百姓更是要跺脚骂娘。没有了青苗法,他们借钱就要向钱民借了,那可是高利贷啊!还不起,就要卖身为奴,卖田卖地卖屋子……这不是坑吗?!
章惇上台后,恢复青苗法,以自愿为原则,总算是缓解了一下矛盾。章惇还狠抓吏治,总算有所起色。看,这就是章惇和司马光的不同!
这一点一滴,百姓都记着。或许他们不懂什么大道理,可谁对他们好,他们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所以,即便那秀才说得再多,周围的人都当他是傻子来看:读书读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