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了绑,宗寥一把夺过小皇孙,仔细检查他身上是否完好,问他有无被人欺负。
小皇孙用柔软的小手轻轻摸宗寥的脸,喊着舅舅。
他说他好久没见着祖父了,是来御书房找祖父的。
可是他没有找见祖父,只见到了纭舒妃娘娘,纭舒妃娘娘还给了他一只鸠车,还陪他一起玩。
宗寥捏捏他小脸,谆谆告诫他以后要乖乖待在自己殿中,不要到处乱跑,天黑坏人多,想念他的人自会去看他的。
小皇孙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说他记下了。
他问宗寥为何这么久才来看他,问她为什么父君母妃一睡着就不起?
问她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哭?
他说他也哭了,就是不晓得为何而哭。
问他祖父怎么不在宫里,他去哪里了?
问他什么时候才长大,才能去找父君……
宗寥听了只是不停地眨眼睛,竭力把眸中频频涌上来的酸涩压回去。
身为皇室中人,深陷权利的漩涡是必然。
作为牵制权力,平衡势力的棋子,生离死别不是在这一刻,便是在下一刻。
大人们心中历来明了。
所以他们每走一步都要盘算脚下的路。
为了扩展自己的势力,为了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有人不惜亲手杀害自己的血亲手足,生身父母。
然而对一个蹒跚学步的稚子来说,再尊贵的皇家也只是一个家罢了。
是一个给予他关爱、温暖、包容、引导的温馨的场所。
与寻常人家没有区别。
他哪里懂得疼爱他的祖父为巩皇权,一门心思只想打压他敬爱的外祖和好玩的舅舅?
哪里知道将他抱进怀里的皇叔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他小小的世界里装的是:今日吃了什么好吃的,谁来看他了,给他什么礼物,教他做了何种事。
昨日还出现在面前的人为何今日不见了,很久很久也不再见?
先生讲的书有些地方理解不透,该向谁求解?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父母一样高大,也去守护他们?
……
各种问题在时间的长河里穿插缠绕。
他慢慢地探索答案,同时亲眼目睹身边的人和事交替变换,最终人、物皆非。
直到自己也变成一个翻覆风云的权力的策导者。
尘世多疾楚,举力无落处。
宗寥心疼每一个无辜受苦的人,然她自己何尝不是身在其中,自救艰难?
——自闻南宫述勾搭上其他女人,她可谓耿耿于怀,彻夜难眠。
唯一好的是,在她意兴最消沉的那段日子,有苏涉天天陪她大吃大喝,用腹饱感填挤身体里的空虚、郁愤,缓减了部分忧伤。
她说她忙得很,她不管,其实也不过是说给旁人听罢。
那可是她中意的男人,在他变心的证据还未坐实之前,她怎么可能不干预?
于是经过几个日夜的琢磨,她最后让无相阁的线人向远在茨莱的南宫述放消息,说他种下的桃花债结果了。
宗寥自己抽不开身,不得已只能以此事诱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