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老兵听到医护兵的话之后没有迟疑,立刻收敛起自己看热闹的目光,端着枪摸索着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警戒起周围的动静来,时不时有德国士兵跳进战壕,然后弯着腰快步离开,仿佛这里根本就没有活着的人一般,仿佛这里就只是一个战壕一般。
医护兵将一针止痛针从医药背包中掏出来,那是一个固定好了计量的很小的针头,后面带着能够让人瞬间忘却疼痛的药剂,通常情况下是马非,也有可能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他娴熟的用嘴咬开这个针头的保护套,然后把它插在伤兵的大腿上。
“嘿!哥们!看着我!来,说一说你究竟来自哪个倒霉的小山村,别看那里!看过来!对!看我的眼睛!我问你你来自哪里,家乡!家乡在哪?”那名医护兵把剪刀的一头塞进新兵的衣服里,开始一点一点剪开他身上穿着的战术背心。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战术背心设计上绝对还没成熟到可以轻松脱开的程度,为了节约金属制品,很多时候都要绑很多个带子才能固定牢固——至于塑料制品,这在198年的冬天还是奢侈品的代名词。
那名伤兵受到的冲击显然还让他没有回过神来,他的眼神有些游离,意志有些涣散,而且他的耳朵里一直都是嗡嗡的响声,根本听不清对面那名医护兵对他的碎碎叨叨的言语。他努力的击中自己的精神,希望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动作,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只有略微麻木的感觉,他能感觉到有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去。
“您……说什么,我听……听不见。”最终他还是开口说道,或许是马非的作用让他飘飘然,满脸是血的他现在的感觉似乎非常好,嘴角还带着一丝调侃的微笑。
不过当他对面的医护兵剪开了他的战术背心之后,一股鲜血从他的腹部挂弹夹的地方喷涌而出,看来有一枚弹片击中了他,并且造成了非常严重的贯穿伤,刚才因为有战术背心的挤压,鲜血竟然从袖管里流出来,可见创口有多么巨大。
还没等医护兵再多做一些什么,这名年轻的德国士兵就靠在战壕的壕壁上,笑着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然后他抓着医护兵的手无力的垂下,留在医护兵身上一个血红的手印。紧跟着他的身体向一侧栽倒,躺在了这个潮湿的角落里。
那医护兵看了看衣服上的那个因为衣服褶皱有些扭曲的血手印,用手抹了抹自己的鼻子,吸了一口鼻涕,然后收拾好背包站起身来,一只手按在腰间那支手枪上,一只手垂在身边,走到了那名已经不再警戒的老兵面前:“有烟么?我想来一支。”
“当然!”老兵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烟盒,抽出了一支递给了医护兵,医护兵把香烟捏在手里,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烟盒,将有些褶皱还粘了点血迹的香烟塞进了烟盒,那里面有七八根香烟,看得出来都不是新的。
“我并不抽烟,戒了。”医护兵看到了老兵那怪异的眼神,解释道:“我拿这玩意记录我这一小时里送走了几个年轻人。你看,一目了然。”
一边说,医护兵一边把烟盒递给老兵,里面七根香烟一目了然,老兵挪开了自己的目光,然后把手里的武器背在后背上,一句话都没说向着枪声密集的方向走去。那名医护兵收起了自己的烟盒跟在老兵的后面,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就在千米外的前方,雷恩的坦克正在碾过一名还没死去的苏联士兵,这名腿部已经中弹的士兵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而鲍曼驾驶的虎式坦克那宽大的履带卷起泥水,一点一点追上了这个可怜人。
他的腿先被碾进泥土中,巨大的疼痛让他发出了惨叫声,然后履带随着坦克的轰鸣声碾压到了他的腹部,这个时候他的叫声停止了,因为他只要一张嘴,就只能大口大口的涌出鲜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