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暖溢,玫瑰色的垂丝海棠团簇着挂满枝头,数朵弯 下垂,柔蔓迎风飘荡,垂英凫凫,尽显其娇柔红艳。远望犹如彤云密布,将朝曦天界搅红,美不胜收,近观花姿似锦,如紫袍的花萼闪烁绽艳,似泛红的玉肌,其姿色、妖态更甚桃李。
三姑娘欣喜欢雀,边挑选折枝,便朝身旁人说道:“大嫂,这花太嫩,祖母也舍得早折,我院里的几株西府海棠可还含苞待放呢。”
景晨莞尔,对上她活泼的面容,笑答道:“花苞插斛,绽放其室,才能将春色留在眼前。
闻者歪过脑袋,乌黑灵动的双眸转动,低问道:“是吗?”转而将手中的花枝凑在对方眼前,“这梗好长,还是紫红色的,花朵都垂着,怪没意思的。”
景晨知晓妯这是将垂丝海棠同西府海棠做了比较,耐心解释道:“三妹,你院里的海棠花苞颜色初如唇红鲜艳,盛开后颜色渐淡,配衬绿色枝梗才好看;然你手里此花颜色较深,绽放时亦不比西府海棠朝上直立,盛傲仰空,而是朝下垂挂,虽华美却低调,渐渐绽放,才持久动人。”
三姑娘思维简单,听闻后只明白二花虽形似却各有规律,并不全然相同,望向对方的眸中却满是佩服,由衷道:“大嫂您懂得真多。”
“闲来栽花自能知晓,三妹你细瞧了便知。”景晨谦言,双耳则不时注意起前院的动静。
攀上她的胳膊.三姑娘撒娇道:“祖母素爱花草,不如嫂嫂也教教我?”嘟嘴似是郁闷着添道:“往年花期时,大姐二姐都会将亲手养植的漂亮盆景送到荣安居,独我没有,早前亦请师傅教了我,但这将花摆在水里容易,养在盆里可怎么都难存活。”
景晨目观四周,除却这两株海棠,墙坛沿还种植了玉兰、牡丹.北墙角栽了棵六尺有余的桂树,枝叶翠郁青盛。原来老夫人还精于林艺,将这四卉相配共栽于此,图的自是“玉棠富贵”的意境。
“大嫂,好不好嘛?”三姑娘分外热情,满是殷切地望着对方。
从先前接触便知晓这位小姑的脾性,望着稚嫩单纯的她,同前世所见的众多庶女皆不同,没有那些深沉算计,相较拘谨多虑.给人的感觉是阳光亲切。三姑娘虽自幼丧父,却得老夫人娇宠,养成了率性随意的处事方式,但凡有了兴致便闷头起热,偏又缺乏耐心,但终活得自在。
其实,如她这般被家人呵护着成长真是幸福,不谙世事,偶有糊涂,但赢得了欢乐。
景晨的眸底闪过羡慕.她亦曾幻想何时能够随心所欲地活一遭。
“好。”
听到她的应声,三姑娘笑容满面,亲切着说道:“还是大嫂好.二姐都嫌我耽误她时辰,还说我没有毅力,教我栽花倒不如直接送我来的轻松。”即便是埋怨家姐,语调依旧轻松如常。
景晨则察觉,长房同二房的关系似乎分外要好。不说二姑娘同三姑娘姊妹亲近,对自己亦总露出善意和气,且二夫人很关怀大爷,连带着对自己这个侄媳也慈爱指点。
纵使接触不深.亲疏远近却分得极清。
正说着.前院就传来热阄声,料着许是大夫人、二夫人和二姑娘等来了.二人返回堂屋,却觉内室气氛僵硬。老夫人肃色拧眉.大爷站在旁侧,虽无波澜,但相较早前,多了几分深沉。
待回到晴空院,景晨都未曾开口询问一声。原以为大爷会转去书房,熟知竟跟着她进了主卧,接过婢子上的热茶,亲自揭了盖奉去,低柔道:“爷请用茶。”
在炕前坐下,大爷沉着的脸色有了些许缓和,端量着身前人试探道:“你那般聪慧,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景晨红唇抿紧,手指绞着身前的绣帕,垂首回道:“是妾身的错。”
大爷面色微顿,将茶盏搁置在炕几上,拉过她的手带至身前,叹了气似无奈地开口:“你不必这般委曲求全,这儿没你想象中的难生存,你既是都将自己托付给了我,就该信任为夫。”说着修长手指攀上她的娇容,轻抚道:“但凡我还在,就不会教人欺了你。”
好郑重的话语,景晨抬眸,不敢断定这是他给的承诺。
他说不必委曲求全......内心苦笑,想得太简单了!府宅之中,哪有能不受委屈的?
“昨朝,确实是妾身有欠思虑。”
大爷便松了她,抿茶道:“这怎么能怪你?你我新婚,夫妻常伦,怎能被那些劳什子规矩拘束了去?”
景晨则双颊微红,这青天白日的,他怎么能将话说得这般理所当然?
话落,大爷亦有窘迫,旁的事他都敬着尊着长辈,唯独这房内的事,最容不得旁人插手过问。实际上,这等事哪能责怪妻子?三婶要挑眼前人真是无辜。
她没做错什么……
屋内安静了半晌,大爷蓦然起身,“外面有些事要处理,午时我不回来用膳。”侧步往衣柜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