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代嫁计划一波三折,楚景涟前后吃了不少苦头,此刻又无故被伤脑门,侧躺在床上真是越想越觉得气愤。身子背对着房门,在脑海理着思绪,突听到身后吱呀的开门声,未将身子转过去便斥道:“说了让你们滚出去,我这不要人伺候!”
自幼伺服侍的两个侍婢被楚景晨给杖杀了,周边的都是些陌生仆妇,她使唤地着实不顺心,且现今那等探视打量的眼神落在身上,让她蓦然生出个匪夷所思的感觉。好似这些原不该属于她,而是自己占了别人的好处,怎么会这样?
自己是名副其实的楚家大姑娘,十多年都过来了,而那个楚景晨不过只是个代替品,乃自己手中的棋子,待等事成后是死是活都由自己做主。这样的人,自己怎么会心生恐惧?
心底越发懊恼起自个,可苦于别无选择,楚景涟便只好将这些怒气撒在奴仆身上。思量间发觉身后的脚步声没有远去,反倒是越发近身了,她皱着眉头不耐地斜了眼,但就是这淡淡的余光,让她瞠目结舌。
怎么会是他?
那目光炯炯、身姿如竹挺立在眼前的男子,竟是她的原郞!
清晰地看着面前女子表情缓缓变得僵硬,看着她眼底闪过的心虚和闪躲,原仲轩垂在衣袖中的双手慢慢收紧,整个人却纹丝不动。
楚景涟竟有些辨别不出对方的喜怒,就这样撑着床板慢慢地坐了起身,“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可是楚家,这等状况下他竟这般大胆?
“怎么,突然看到我惊讶了?”
没有了从前的轻声细语,眼眸中亦少了含情脉脉。原仲轩语气冷淡,直视对方的目光却似股无形的压力,令楚景涟顿时感到窒息。她忙敛起惊讶的神色,换上楚楚动人的委屈神情,竟是下了床就冲上前抱住对方,语气嘤嘤道:“原郞,你可是来了。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原仲轩不妨对方如此动作,后背微缓。
“你当初说会回来娶我,可是当我要被逼上君家花轿时,你在哪里?”
楚景涟抢先抱怨,心底是算着要对方先生出怜意。是了,母亲责怪懊恼自己又如何?再不济她还有眼前的男子。紧紧地抱住了对方的腰际,格外依赖地蹭在对方身前。“母亲要我嫁给别人,亏了我当时以死相逼,这才让人替了我上花轿。但这不过是缓兵之计,我知晓早晚会有今日,就盼着你能回来带我离开,现在总算是成真了。”
这、这说辞怎的变了?
“难道你不想回君府?”
楚景涟闻言则恼地推开了对方,背过身用衣袖抹起眼眶,“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你根本就不是来带我离开的。我知晓你是官宦子弟,不可能接纳我。可也别这样急着将我往旁的男子身边推去。当初咱们的盟誓。你说会一辈子对我好的,即便你如今已经背弃。我去再不可能去侍奉旁人!”
她说着转身就扑倒在了床上,“蒙脸哭道:”能再见原郞一面,我已心满意足,你走吧。”
看着那不停耸动抽噎着的女子后背,原仲轩压下种种怀疑,当下便心软了,往前几步从后面揽住她。“我要是真的背弃了誓言,怎么会在这里逗留这般久?我心心念念所要寻找你是,难道就是为了斩断过去?涟儿,我就是不明白,为何我不过离开了几个月,这就发生了这般大的变故?”
“你道是我乐意?外祖父家在生意上亏了,母亲她为了娘家,便将我嫁去君家。”楚景涟泣地梨花带雨,“我知道君家和你们原府是亲戚,我是千百个不乐意,可若是不嫁便是不孝,嫁了便是对你不忠,我左右为难之际,却是让人钻了空子。”
“你说的是你的胞妹?”
显然,原仲轩对心爱女子的身世已经有所了解。
楚景涟美眸转动,颔首道:“就是她,原郞你不知晓,她、她竟然将我关了起来。”
“什么?”
原仲轩脑海里难免回想起清早在临渊镇上,那个容貌与此相似的女子说得言辞,片刻间竟有些迷茫,不知该相信何人。
后者看出他的疑惑,便再道:“原郞想必已经知晓,我非母亲亲生,她对我、对我……唉。为人子女,不言母过,终究是我对不住你。”她说着扭开脑袋,“你今后还有极好的前程,我不能误了你。这辈子,我只是你的人……”说着就自髻上拔下发簪,竟是使了力朝自己脖间刺去。
原仲轩看得呆愣,忙用手拦住她,脑子已顾不得思考,慌乱道:“涟儿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我会丢下你不管吗?”
“可你又有什么法子呢?我着实不忍看到你为难。”
迎上她的深情,原仲轩暗骂道:“她竟是骗我?!涟儿,你妹妹说你是自愿要回君府。”
“啊?”
楚景涟满面悲凉,错愕道:“她当真是这样说的?晨儿怎么可以这样?”很是失落地对着床单轻轻喃话,“她想要做君家的大奶奶,我又不会夺回,何必还要如此挑拨咱们间的感情?她在君家这半年里,私藏了好些银两,如今事发,君老夫人正要处置时,便称要将这身份还给我。现儿倒是好,她得了钱财逃之夭夭,却让我留在这个鬼地方。”
“真是个没心肝的东西?白白生了张和你相似的面孔,不成想心肠这般狠毒!”
原仲轩骂楚景晨贪婪,更懊悔自己竟是信了对方,怀疑其自己的心上人,这心底满满的皆是愧疚,看着面前人越发柔情,“涟儿,是我误会了你,错怪了你。”
“那我们此刻可怎么好?母亲她,她不会放我离开的!”
“你不要为难,万事皆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