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忙了,还得跟着那些下人一起去地里抢收。
几个月下来,母女俩面色粗糙,头发枯黄,神情憔悴,整个的一个地道的乡下妇人了。
对此,杜水莲每天的都要以泪洗面,然后就是谩骂自己的女儿,“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扫把星,我一辈子受的苦就够了,偏还要受你的连累,老了老了还被送到这么个坑死人的地方。我就算死了,也不瞑目啊。”
每每这样骂时,苏夕月都面无半分表情,只做自己手里的活,然而,偶尔眼底无意流出的恶毒,却让人瞧了心惊肉跳。
夏末的一个清晨,农庄里突然传来惊叫声。
失踪了**的杜水莲,被人发现在了农庄的一处水塘里。
还是早晨,有人去田里,看见水塘边一只鞋子,和一处滑落的脚印,才意识到大概有人掉塘里,当即喊人过来打捞。
结果,捞上来的却是杜水莲的尸首。
所有人都惊傻了。
苏夕月更是扑在母亲的尸首上,哭的可怜。
杜水莲母女虽然被发配到这农庄,可到底也是主子,他们授意要薄待苛责这对母女,可不代表要她们的命。
而且,杜老太太还在世,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狠心撵了出来,但心里哪有不疼的。
如今人死在了庄里,这些下人都怕了,商议来商议去,也不敢派人上京回禀。
一个个的瞅着苏夕月,眼神各异。
死了一个,若传到京里,老太太怪罪下来,他们这些人也落不着好,说不定还得陪葬。
不若,再将这个也……
到时只说这对母女想逃,不想半夜齐齐落水……
死无对证,上面怪罪也有限。
苏夕月是个聪明的,哪里猜不到这些歹人的心思,当即扑通给这些人跪下,哭的可怜。
“各位叔伯大娘。我娘已经去了,我知道这件事与你们无关,是她自己不小心落水,现在,她人已经去了,好歹求你们给我外祖母舅舅那边捎个信去。”
这些人面面相觑,其实真要亲手杀人,他们也是没做过的。
苏夕月接着又道,“你们放心,此事不与你们相干,我自会跟外祖母他们解释。只是,你们得依我的。”
“姑娘,你这话说的便宜,万一上了京,老太太怪罪下来,吃罪的还是我们。”
“哼。”软的不行,苏夕月冷笑一声,“可你们真要弄死了我,你们就能逃脱了吗?怕会死的更惨。那柳氏巴不得你们这样干,替她解决了心头患,又有你们这些替罪羊。”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个个面露惊色,原来,这丫头看着闷不吭声,心里什么都明白。
“你们听好了,我娘的死是自己不小心落水,与你们无关。我自会替你们分辨。可你们若敢生歹念,到头来,可是连一个为你们作证的人都没了呢。”苏夕月威胁。
众人细细一想,便拿定主意,听苏夕月的。
毕竟,人命关天,何况,杜水莲的确落水而亡,与他们无关。
所以,便让苏夕月休书一封送到了京里报丧。
果然,七天后,京里便有人过来接苏夕月回京。
一路上,坐在马车里,手捧着母亲的骨灰盒,苏夕月整个神情木然呆滞,神色惨白。
跟着的人都以为她是丧母悲痛,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心被恨填满,却真的没有悲痛之情。
开始,她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这边的苦。
以为在这里可以重新开始,慢慢的笼络人心,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来。
然而,这庄里的却都是柳氏的心腹,对她们母女极尽刻薄之事。
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从未做过粗活的贵族夫人小姐,如何能受得。
其实,不止杜水莲天天哭骂,苏夕月也想骂,但是有用吗?
她们就像被人丢在这里,所有人都忘记了她们的存在,说不定真忘了。
她也过不下去了,再这样被磋磨下去,她不死也会疯的。
可是,想走,谈何容易?这些人的眼睛时刻盯着她们母女呢。
所以,这个歹毒的念头,慢慢的在苏夕月的脑子里生了根,发了芽。
杜水莲……
她死了也就不用受苦了,还能成全自己的女儿回京,也算值了。
不自觉的将怀里的骨灰盒抱紧,苏夕月两行热泪落在上头,微微抿紧的唇,低低呢喃,“娘,你放心,女儿不会让你白死的。”
好歹,三天后,总算回到了京城。
正是傍晚,消了暑热,街头人多、热闹、繁华。
苏夕月撩开窗帘看着窗外,好像第一次踏入这片繁华之地一般。
人生,竟是如此,繁花落寞不过转身之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