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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厚顿点了点头,道:“他装扮成了一个来自于大清朝的大师,给办案人员以及法兰西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讲了一个故事。”
罗猎惊道:“我记得你在救生艇上说过,但凡对这枚玉玺起了觊觎之心的人,都落不得一个好下场,是这种故事么?”
吴厚顿长叹一声,道:“越是诡异的事情,越是解释不清的事情,就越是容易让人深信不疑,耿汉解释说,这枚开国玉玺之所以被大清朝弃用,便是因为它具有一种魔力,大清的开国皇帝皇太极在制作了这枚玉玺后不到一年便暴病身亡,而那个抢走了玉玺的法兰西大兵也莫名其妙的失足坠崖而死,眼前的这个身上藏着假玉玺的人也因为对玉玺产生了觊觎之心而无端死亡,接下来,只有上帝才知道还有谁会因它而送命!”
董彪感慨道:“这种事,若是说给了普通人听,或许只会换来呵呵一笑,但说给了玩收藏玩古董的人听,基本上会让听着毛骨悚然。”
吴厚顿深吸了口气,接道:“就在当晚,法兰西博物馆的一名工作人员再次死于非命。”
罗猎道:“我想,耿汉当晚杀死的这个法兰西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一定是距离那枚玉玺最近的人,对吗?”
吴厚顿缓缓点头,道:“那人被耿汉以内力震断了心脉,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死因来,而现场又查不到任何端倪,法兰西博物馆的人不得不信了耿汉的那则故事。他们在恐慌中再次找到了小的,想尽快将那枚玉玺脱手,从最初小的开出的一百万两纹银的价格压低到了五万两纹银即可,但就在谈判的时候,小的也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董彪不由赞叹道:“好一个耿汉,真是够黑的,连五万两银子都不愿意出!”
罗猎却疑道:“装死不难,但要经得起检验,却是不容易做到,吴先生,你是怎么做到封闭住自己心脉的呢?”
吴厚顿苦笑道:“小的哪有那番能耐?小的只是做个样子,刺激一下法兰西洋人们的恐惧罢了。这一切都是耿汉算计好了的,当小的倒地身亡后,耿汉及时赶到,不单帮小的掩盖了破绽,还彰显出他做为大师的预知能力。这中间还有些过程,但小的却做为尸体被藏了起来,因而不甚清楚,总之是耿汉成功地让法兰西博物馆的那帮洋人相信了他的话,将那枚充满了魔咒的玉玺交给了耿汉。”
董彪唏嘘道:“三条无辜人命,换来一枚玉玺,耿汉这生意做得真是精明啊!”
吴厚顿再苦笑了两声,接道:“得到了那枚玉玺之后,后面的事情也就简单了,耿汉毕竟在宫中待过数年,重新联络起来也是极为方便,太后得知玉玺信息后非常高兴,当即答应了耿汉提出的条件。有了大清朝的肯定答复,耿汉向比尔莱恩提出了用最大的货轮一次运输五千吨烟土的要求,饶是比尔莱恩这样的人物,也难以一次性筹措出这么多的货,最后勉勉强强才凑出了两千吨。小的当时还纳闷,这么多的货,运到了大清朝,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卖的完,还得搭上在当地的仓储成本,划不来啊!谁能想到,那耿汉最终的计划,却是私吞了这批货,独自发笔横财。”
董彪冷笑道:“所以,耿汉便安排那个黛安莱恩用清洗过的印第安毒箭伤了纽约安良堂的顾先生,只为了将滨哥调离金山。”
吴厚顿叹道:“若想实现私吞了那批货的目的,就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背黑锅的强敌,金山安良堂自然是最适合扮演这个强敌角色。可是,曹滨的心思太过缜密,小的毫无把握能够骗过他的眼睛,无奈之下,也只好出此下策。调走了曹滨,剩下了董二当家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董彪眦睚怒眉,刚要发作,罗猎却噗嗤笑出了声来,指着董彪道:“彪哥,你别拿这幅样子来吓人了,人家吴先生说的一点也没错,咱们二人确确实实是被骗到了,生气也好,发火也罢,却是不得不服,因为咱们所做的一切,全都掌握在了人家耿汉的手中。”
董彪愣了下,随即跟着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摆出了一副得意的神色,道:“你这话既对也不对,咱们是上了那耿汉的套,被耿汉牵着鼻子走了一圈,还差点搭上了咱兄弟俩的命,可是,这中间咱们也一定做了耿汉没想到的事,不然的话,他的整个计划又怎么会失败了呢?”
吴厚顿皱着眉头道:“董二当家,现在说耿汉就已经失败了还有些为时过早吧?”
董彪方才就想发作,却被罗猎拦住了,可吴厚顿偏偏长了一张欠抽的嘴,再次给了董彪理由,那董彪岂肯轻易放过?噌地一下从箱子上跳将下来,原本是想给吴厚顿来上一脚,半道路过鱼缸时却突改主意,弯身抄起了一条食人鱼来,抛在了吴厚顿的身上。
吴厚顿大为惊恐,连忙用双手拨挡,却连扯到了臂膀上的刀伤,登时疼的是龇牙咧嘴。
董彪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罗猎道:“没错,现在就说那耿汉失败了的确有些为时过早,但彪哥所言也是不差,若非我俩做了那耿汉没有想到的事情,那么,耿汉的计划理应已经获得了成功。说吧,吴先生,到底是那件事出乎了耿汉的预料呢?”
吴厚顿忍住了痛,回道:“耿汉千算万算,漏算了轮机舱的运煤通道。以他的能耐,一旦发现了你俩的行踪便可轻松控制住你们,这时,小的便会出手相助,救下你俩后迅速逃离货船。接下来,耿汉便会点燃他事先埋设好的炸药,并嫁祸给你,炸药一旦爆炸,那货船必然沉没,船上的假货也就成了真货,至于船上能够侥幸逃脱多少人都不重要,因为根本没有人能想得到那一船货物只是金山最普通的泥土。可是,他偏就没想到,你董二当家居然能从运煤通道中返回了轮机舱,并将轮机舱炸出了一个大洞来。”
罗猎疑道:“不对吧?既然那耿汉已经准备炸船了,彪哥引爆了炸药只会帮到他,怎么能说毁了他的计划呢?”
吴厚顿苦笑道:“总得留下几个人来作证吧。不然的话,耿汉说不清道不明,那比尔莱恩会放过他吗?就是因为董二当家先一步引爆了炸药,使得耿汉措手不及,连接发生意外,才导致被黛安莱恩识破了计划。”吴厚顿长叹一声,再跟上了一句:“最不幸的是,那黛安莱恩居然活了下来!”
董彪咬牙恨道:“是啊,就是因为那黛安莱恩活了下来,可爱的艾莉丝才会遭了她的毒手!”
吴厚顿猛然一惊,失口道:“什么?那个洋人小姑娘被黛安莱恩给杀了?”
罗猎摇了摇头,道:“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吴先生,还是接着说说耿汉之后的补救计划吧。”
吴厚顿知晓艾莉丝在罗猎心中的地位,担心自己被迁怒而无法保住性命,于是,便赶紧交代了实话:“耿汉在发觉到安良堂有异动之后,便去了东海岸的大西洋城,找到了当地马菲亚组织的头头山德罗甘比诺。耿汉说,他会挑起比尔莱恩跟你安良堂之间的争斗,待到你们双方两败俱伤的时候,山德罗便可以出来收拾残局,将你们双方全部摆平,到时候,山德罗甘比诺可以得到金山这块远大于大西洋城的地盘,而耿汉则可以从容不迫地运走他那批货,继续完成他没能完成的计划。”
罗猎看了眼呆在一旁始终未言一语的西蒙神父,问道:“西蒙,你认识这个山德罗甘比诺吗?”
西蒙神父点了点头,回道:“十八年前,我还在马菲亚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董彪笑道:“三岁看老,他当时虽然只是个孩子,却也能看出一些性格特征来,对吗?西蒙。”
西蒙神父点了点头,道:“是的,山德罗继承了甘比诺家族的特点,做事有头脑讲手段,但这孩子却有一个不足之处,思维太过缜密而导致不够果敢。”
吴厚顿在一旁呆傻呢喃道:“他怎么能是个马菲亚呢?我怎么能那么倒霉呢?”
西蒙神父并不属于甘比诺家族,因而对山德罗的了解也只能是限于表面,况且,十八年过去了,山德罗早已经从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成长为了三十五六岁的一方霸主,性格特点上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却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事情。
董彪也只是随口一问,之后便将注意力重新转向了吴厚顿。“老子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耿汉这狗东西现在藏身何处?是跟那帮马菲亚守在一块么?”
吴厚顿老老实实回答道:“小的和耿汉没跟马菲亚待在一起,马菲亚住在圣安广场那边,耿汉和小的住在火车站附近。”
董彪喝道:“说具体点!具体到门牌号码。”
吴厚顿苦笑道:“小的来了美利坚仅五年,虽能听得懂洋人话,也能说几句洋人话,可那洋人的字,小的却是一个也认不得。要么这样吧,董二当家,小的给你画出来得了。”
火车站距离圣安广场并不算远,吴厚顿一幅图画出了两个藏身地来。“小的跟耿汉住的是一个两间房的公寓,给马菲亚他们找的是两幢别墅。”
董彪对金山的大街小巷都很熟悉,吴厚顿一边画,他一边想,待吴厚顿画完,他在脑海中已然想到了那两处住所的所在位置,于是收起了吴厚顿画图的纸,划了根火柴,烧掉了。
吴厚顿尚在惊愕,便听到了罗猎的问话:“我也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真实姓名究竟叫什么?吴厚顿这个名字,我想一定不会是你的真名吧。”
吴厚顿回道:“小的确实姓吴,名单字一个喧,吴厚顿这个名字是小的从大清朝过来时偷来的船票及证件的主人,也是图个方便,这五年就一直用这个名字了。”
罗猎看了眼董彪,董彪却冲着罗猎摊了下双手,罗猎的眼神是在征求董彪的意见,询问一下董彪究竟想怎样处理吴厚顿,但董彪回了个没意见悉听尊便的意思。
“那好吧,我说过,只要你诚心配合,我们便不会为难你,还会给你一笔钱,送你回大清朝。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只能先委屈委屈你了。”罗猎说罢,拍了三下巴掌。
门外立刻进来了两名安良堂的弟兄,给吴厚顿带上了手铐脚镣。
“我还是叫你吴先生吧,叫别的总觉得别扭。”罗猎离开了座位,走到了吴厚顿的面前,道:“我也不想这样待你,而且,你的左膀右臂还各挨了一刀。可你这一身本事却不容小觑,我们也只能如此慎重待你了。”
一旁董彪补充道:“手铐脚镣都戴好了没?戴好后搜搜他的身,这老小子的身上恐怕不止一样暗器。”
那俩堂口弟兄搜过了吴厚顿的身,却是一无所获,董彪不信,要亲自上来搜身。罗猎劝住了:“算了,彪哥,他就算真藏了什么其他暗器,也没机会再使用了,就算有机会,恐怕也没这个胆量。把他押回堂口去吧,咱们节省点时间,还要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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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吴厚顿被押往安良堂的路程中,同一时刻,躲在火车站附近的耿汉突然生出了一丝担忧来。万一那报上的新闻是一则曹滨故意安排的虚假消息,万一那安良堂已经在唐人街周边布下了天罗地网,万一那吴厚顿稍有闪失落入了安良堂之手……
耿汉越想越是担忧。
山德罗既然打定了主意,自然不会半途而废,但他以及他准备带来的众多手下尚未赶到金山,按照之前的约定,他恐怕最快也要到明日这个时刻才能走下火车。就眼下,耿汉能调动的力量仅仅是山德罗派来的那六名先遣弟兄,而这点力量,绝不可能掰得过安良堂曹滨的手腕。
担忧之余,耿汉甚至开始后悔。
这原本是一个相对平衡的三角关系,三方势力彼此制约,任一方均不敢轻举妄动,正如他自己剖析的那样,这是一场耐心的比拼,哪一方没能沉住气,那么那一方便很有可能被率先踢出局去。他能想得到这一层,那么,安良堂的曹滨或是纽约的比尔莱恩同样能够想到这一层,既然三方均不敢贸然行事,那么,只能判断所谓的董彪中枪身亡罗猎身负重伤的新闻报道要么是杜撰,要么就是安良堂故意做戏。
想到这儿,耿汉不由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假若自己对安良堂的推断是正确的话,那么,安良堂此举的意图无非就是想造成一个安良堂无力为继的假象,让另外两方忽略了己方,这种策略下,安良堂只会加强暗地里的行动,尤其是在他们的老巢唐人街一带,一定会布满了各种暗哨甚或陷阱。吴厚顿虽然有着一身不弱的本事,更有着相当丰富的江湖经验,可跟曹滨相比,他终究还是弱了许多。
耿汉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吴厚顿在他整个计划中扮演了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为了能让他演绎好这个角色,耿汉不得不将自己的计划向他和盘托出。而耿汉同样看的很清楚,吴厚顿这个人说到本事确实有一些,但是要说骨气的话,那就只能是摇头叹气了。因而,耿汉判断,一旦吴厚顿落入了安良堂曹滨的手上,那么自己也就成了一个几无遮掩的人。甚至,那吴厚顿为了能求得一条性命会带着安良堂的人主动找到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