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不认!”薛仁越的心腹嫡系纷纷大喊,因为位置是在薛仁越的中军阵前,这样的喊声还非常之多,并非薛仁越直系部下的宗罗睺与翟长孙等人则纷纷闭紧嘴巴,不肯表态站队——在这样的事上,宗罗睺等人还真是不能随便表态站队。
“我不想投降!”薛仁果喊出了心里话,大声辩解道:“我之所以被擒,是因为我和父皇团团包围,父皇命令我放下武器投降,我没办法才当的俘虏!”
“那兄长你现在又回来,是打算干什么?”薛仁越打蛇随棍上,大声问道:“你是想乘机脱身回来,还是真的想替陈应良奸贼招降我们?如果你只是想乘机脱身回来,那好,你现在就放下武器跟我走,那你就还是我的兄长,等回到了天水我们再慢慢商量的其他事。你如果是想替陈应良奸贼招降我们,那你免开尊口,看在兄弟手足的情份上,我也让你离开,但是想让我放下武器向仇人投降,你做梦!”
“是啊,太子殿下,你就直接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已经明显倾向于薛仁越的大将张贵也说道:“你如果只是骗得陈应良奸贼的信任,乘机脱身回来,我们当然还承认你是我们的太子,但你现在得要先放下武器,也把那些可能藏有陈应良奸贼细作的随从交给晋王殿下甄别,和我们一起回到天水再慢慢商量其他的事。”
张贵带了头,其他并非薛仁越嫡系的薛举军文武也有几个开口附和,好心劝说薛仁果暂时放下武器,先和薛仁越一起撤回天水再说,薛仁果也一度有些动摇,但旁边的薛仁果心腹薛六马上就凑了上来,低声提醒道:“太子殿下小心,你如果放下了武器跟晋王走,恐怕就没机会再回到天水了。有些人为了讨好晋王,不会让你顺利回到天水和晋王殿下争夺大位。”
薛六这话提醒了薛仁果,让薛仁果突然想到了一个要命问题——如果自己的弟弟铁了心想要夺嫡继位,就肯定不会让自己顺利回到天水,自己一旦放下武器,等于也就是把脖子送到了弟弟的刀下!
想明白这点,薛仁果再稍一盘算,终于彻底下定了决心,遂大声说道:“二弟,你说对了!不错,我是替大隋陈丞相来招降你们的,这件事父皇也首肯了!诸位将军,诸位大人,还有大秦的诸位将士,我们大秦朝廷已经不行了,已经不是大隋军队的对手了,大隋的军队正在后面追赶着我们,我们没机会逃回天水,只有放下武器投降,才是我们的出路!你们放心……。”
“住口!”薛仁越再度打断了兄长,大声冷笑道:“兄长,你的狐狸尾巴终于还是露出来了,想不到你居然这么的贪生怕死,为了乞求一条活命,居然向陈应良奸贼摇尾乞怜,要我们大秦军队跟着你向仇人投降!你做梦!我不会跟你走,也没人会跟你走!”
“宗罗睺!楮亮!梁利俗!翟长孙!”薛仁果一口气点了好几个薛举军文武重臣的名字,又大声说道:“跟我回去向大隋丞相投降,这是我父皇的旨意,也是我这个太子的命令,你们听不听?!你们放心,陈丞相是出了名的宽宏大度,连差点把他逼死的柴绍他都能够原谅,你们跟我回去,陈丞相绝对亏待不了你们!”
薛仁果的脾气暴躁直率,与薛举军的众多文武将领都不和睦,但偏偏与薛举军重臣宗罗睺的关系比较好,所以听了薛仁果的召唤后,宗罗睺虽然没有应诺,却也没有拒绝,同时楮亮和翟长孙两员重要文臣也出于各种考虑,没有吭声表态,倒是羌人酋长出身的梁利俗立即大骂拒绝,“住口!薛仁果匹夫,你当我和你一样的贪生怕死,陈应良匹夫杀了我那么多部落子民,要我向他投降!做梦!”
“弓箭队,准备!”薛仁越乘机下令,先是命令自己的中军举起弓箭对准薛仁果,大吼说道:“薛仁果匹夫!你给我滚!你要是再不滚,我就要下令放箭了!”
早有亲兵用盾牌护住了薛仁果,但薛仁果大概观察了一下周围情况后,发现旁边大都是二弟的嫡系军队,便立即做出了聪明选择,马上就下令离开,带着陈丧良送给自己的三百护卫向来路撤走,薛仁越也稍微松了口气,赶紧命令军队加快速度前进,尽快摆脱隋军追击。然而很快的,薛仁越也就为没有立即杀死兄长而后悔了。
薛仁越后悔的原因,是薛仁果撤到了后军旁边后,突然发力冲锋,直扑薛仁越的后军大将张袭,张袭措手不及被薛仁果拿下,然后薛仁果立即要求张袭向自己效忠,率军接受自己的指挥,张袭本就是薛仁果的曾经旧部也没犹豫,立即同意接受薛仁果的号令。然后薛仁果先是大声宣布自己已经向陈丧良投降,要求张袭军跟随自己一同投降,又马上命令张袭军突袭薛仁越的中军,并承诺一旦拿下薛仁越的脑袋,马上就赏黄金三百两和美女三人,张袭军从命,还真的向前方不远处的薛仁越中军发起了攻击。
勃然大怒的薛仁越率军迎击间,一场兄弟混战就此展开,虽然张袭军数量较少又没什么士气斗志,根本不可能是薛仁越中军的对手,但薛举军为之大乱,穿着同样服色又打着同样军旗的薛举军士卒自相残杀,根本就难以分清敌我,即便没有反叛的薛举军士卒死在自军同伴也相当不在少数,自己人杀自己人杀得不亦乐乎。
薛仁果的狠招还在后面,乘着战场大乱的机会,薛仁果逮到机会就带上忠于自己的三百随从迂回前进,绕道跑到了前军旁边,大声呼喊,要求自己的旧部归队,而走在前面的薛举军正是前日在亭口败退回来的薛举军主力,其中有相当不少都是薛仁果的旧部将士,听到旧主召唤下意识的纷纷归队,还有许多直系于薛举的将领也跑到薛仁果的面前打听情况,薛仁果乘机公开父亲已经向陈丧良投降的事,要求旧部跟随自己擒拿拒不投降的不孝兄弟薛仁越,和自己一起到陈丧良的麾下去享受荣华富贵。
如此一来,薛仁越的前军自然也乱了,虽然大部分的薛举军将士一时半会都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可仍然还是相当一部分薛举军将士跟随在了薛仁果的身后,在薛仁果的率领下向薛仁越中军发起进攻,造成薛仁果的前后中军一起大乱,自相残杀得天昏地暗,将领士卒乘机裹卷前军运输的金银珠宝逃亡者不计其数,一些原本就已经动摇的薛举军将领也乘机叛变,高喊着奉旨投降的口号向薛仁越嫡系发起攻击,还有不少人贪图赏赐直冲薛仁越的帅旗所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当快马疾行的隋军骑兵赶到现场时,薛仁越军自然是再没有半点还手之力,抛下武器跪地投降者不计其数,不肯投降的将领士兵逃得漫山遍野,隋军骑兵甚至连马刀都不用怎么的劈砍,就已经直接冲到了薛仁越的中军近处,还在无数带路党的指引下紧撵着薛仁越的屁股不放,让薛仁越就算想逃走都是困难重重,只能是赌运气一样的效仿老爸,往南面的山林密集处亡命逃亡。原本就已经动摇的宗罗睺、楮亮和翟长孙等人也再没有任何的犹豫,当机立断的就选择了率众投降。
其实最可怜的还是李家兄弟联手派来的使者宇文歆,连战马都没有无法迅速逃命不说,昨天才刚刚看到借薛举军残部牵制陈丧良西线的希望,今天这个希望又马上被薛家兄弟的手足相残砸得粉碎,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心灰意懒的宇文歆干脆连逃懒得逃了,直接就爬上了一辆连拉车毛驴都被抢走的辎重车,坐在车顶避免被乱军活生生踩死,也等待着被一个小小县公的曾孙部下活捉自己这个名门之后,心头苦涩之至。
在车顶上可以看到大部分的战场情况,看到穿着同样军衣打着同样军旗的薛举军士卒自相残杀,又听到薛举军士卒此起彼伏的活捉薛仁越口号,再联想到太原军现在的情况,宇文歆黯然神伤之余悲从心来,转而眺望东北面的太原方向,落泪哽咽道:“三位公子,前车已有鉴,你们的覆辙也已经不远了。希望望你们能够念及兄弟之情,不要再只顾着手足相残,要多想想如何齐心协力,共御强敌。”
“齐心协力?”喃喃着念到这个词,又想起了李渊生下那几个更加豺狼虎豹的宝贝儿子,宇文歆再次泪流满面,暗道:“我还是乘早找机会睡一觉吧,也许在梦里,能看到他们的齐心协力,看到他们的手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