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有些犹豫,但架不住刘武周的一再追问,李建成还是把李二和陈丧良的结仇起因对刘武周大概说了一下——也就是李二恩将仇报设计陷害陈丧良导致结仇那件事。结果刘武周和宋金刚等人听了恍然大悟之余,躲在后帐偷听的一个小姑娘也忍不住哼了起来,“不要脸!人家救了你姐夫一家,还恩将仇报去害人家,难怪人家一定要找你报仇!”
大概介绍了隋军偏偏要吊打李二的原因,怕被问起二弟更多丑事的李建成赶紧转移话题,对刘武周说道:“陛下,经过今日之战,想必你对陈应良部众的战斗力也有了一定了解,接下来贵我两军该如何御敌,不知陛下可有什么打算?”
“陈贼果然厉害!”刘武周答道:“他根本就没出全力,而我军却已经出动了半数精锐,却连他的偏师战阵都攻不破,他如果出动主力来袭,贵我两军除了携手全力迎战之外,毫无胜机!”
“陈贼的火炮也比我们想象的更厉害。”宋金刚也说道:“我军将士辛辛苦苦的修建的鹿角拒马,原因为至少可以挡住三五次陈贼的渡河强攻,结果在他的火炮面前却是不堪一击,片刻之间就被扫荡一空。他若出动火炮来攻我们的营寨,贵我两军的营防工事应该也肯定抵挡不住。”
见李建成点头认同,宋金刚乘机说道:“所以我认为,贵我两军最好是撤进太原城内驻守,借太原城防抵挡陈贼火炮之威,然后再伺机出击,或是与陈贼正面作战,或是轻骑奔袭袭扰他的粮道,这样才可以获得最大胜算。”
听到宋金刚的这个建议,刘武周不吭声不说话,李建成却是脸色马上就变了一下,然后又立即露出了笑容,强笑着说道:“宋兄此言虽然有理,但贵我两军今日只是小遭挫折,损失轻微,直接放弃洞涡河天险又太过可惜,此时就撤回太原城内驻扎,是否太过言早?”
“绝不算早!”宋金刚断然摇头,又说道:“陈贼兵力强盛,贵我两军虽然联手,实力仍然还是不及于他,陈贼若是亲率主力来犯,贵我两军在战场上再稍有闪失,那时候就算我们还能退守太原城,损失也必然不小,别说是伺机反击了,恐怕就连坚守城池也很难做到。”
李建成的脸色更变了,刘武周察言观色,便笑着说道:“建成贤弟,你在担心什么?难道怕请神容易送神难,为兄进了太原城就会赖着不走?”
“建成兄,如果你真的担心的话,那也没关系。”宋金刚接着说道:“我有个主意,反正太原城是夹河而立分东西两城,不如贵军退守太原西城,我军退守太原东城如何?”
“贤弟,这你总该放心了吧?”刘武周又笑着说道:“太原的粮仓武库和晋阳宫都在西城,位于汾水之西,又有蒙山和龙山两座屏障保护,受敌面较少,贵军退守西城,我军守东城,贤弟你可半点不吃亏啊。”
李建成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拱手说道:“不瞒二位兄长,小弟之所以不愿意退守太原城池,其实不是因为害怕你们进驻太原城池后就赖着不走,而是是怕你们进了太原城后,就再没有了出城的机会。太原城乃死地,进去容易,出来难。”
“贤弟此言何意?”土财主出身的刘武周和泥腿子出身的宋金刚都糊涂了。
“太原地势低洼三山夹两水,乃陷阱之形,陈应良若用水攻,太原全城守军都将成为鱼鳖之食!”
李建成坦然承认了太原城的弱点所在,又拿来了地图向土财主刘武周和泥腿子宋金刚介绍了隋军可能采用的水攻战术,然后又说了早在春秋时就有军队用洪水淹没过太原城的事,最后才苦笑着对刘武周和宋金刚说道:“二位兄长,现在你们该明白小弟为什么不敢退守太原城了吧?实不相瞒,如果不是粮草转运艰难,附近再没有更坚固的城池可守,小弟都打算放弃太原去守其他城池,因为坚守太原只有等死一个下场,还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无比惊讶的对视了几眼,刘武周还有些不死心,又问道:“贤弟,你知道太原城池的这个弱点所在,也许陈贼不知道啊?”
李建成笑出了声来,苦笑说道:“二位兄长,陈应良之才十倍于我,岂有不知此事之理?而且他这次出兵还带来了当世第一风水大家袁天罡,又故意选择汛期将近时攻打太原,显然就是冲着水淹太原而来,贵我两军此时退守太原,也就正好给了陈应良水淹我们两军的大好机会。”
嚷嚷着想要进驻太原城的刘武周和宋金刚终于不吭声了,李建成又乘机说道:“二位兄长请放心,只要我们守住洞涡河一段时间,就一定能赢来反败为胜的机会,长乐王窦建德痛恨陈应良窃国专权,一心想要讨伐陈应良,也已经在临汾战场上和陈应良结下不共戴天的死仇,我军目前虽然还没有收到新的消息,但小弟可以肯定,以长乐王之嫉恶如仇,义薄云天,必然会亲领大军从西陉关赶来太原救援,我军还有强大援军可以期望,也用不着一定要退守太原城池。”
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顾虑到陈丧良水淹太原的危险,刘武周和宋金刚最终还是打消了趁火打劫进驻太原城的念头,同意与太原军继续坚守洞涡河防线,等待窦建德肯定要派来的援军。李建成也这才悄悄松了口气,与刘武周、宋金刚商议了一些携手作战的细节问题,然后赶紧告辞离开。
心事重重的回到了自军大营,被殷开山和张纶等心腹问起出访情况时,李建成苦笑着先把刘武周和宋金刚想要乘机进驻太原东城的事说了一遍,结果话还没有说完,殷开山就已经是怒发冲冠,大骂道:“匹夫!狐狸尾巴终于还是露出来了!让他们进了太原城,他们以后还会再走么?怕是今天进了东城,明天就想打西城的主意!左都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拿水淹太原的事把他们吓住了。”李建成苦笑着把情况又稍微介绍了一下,然后又笑容更加苦涩的说道:“也亏得应良贤弟今天在战场上让他们知道了厉害,让他们知道到时候就算想阻止应良贤弟建坝蓄水都很难,不然的话,恐怕他们还没这么好打发。”
殷开山点头,陪着李建成嗟叹了一番,然后又问起接下来的战事安排,李建成答道:“只有继续坚守洞涡河一个办法,守住洞涡河,我们就有希望熬到窦建德的军队来援,窦建德性格正直,有他在旁边给我们帮忙,到时候就算刘武周还有什么无耻企图,我们也容易对付得多。”
殷开山这次没有点头,盘算了片刻后,殷开山还小心翼翼的说道:“左都督,你可不要怪末将出言不吉,道路遥远,窦建德的援军恐怕未必能够及时赶到太原,或者窦建德虽然及时到了,但是他并没有出动主力,只是给我们派来一支力量不足的偏师,那我们怎么办?”
李建成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如果真是那样,我也还有一个办法,我军退守太原城,说服刘武周率军移驻榆次城,互成犄角互相救援,与应良兄弟做最后一搏。”
“这是一条妙计啊?”殷开山一楞,忙说道:“我军守太原,刘武周守榆次,互成犄角,我们既有坚城可依,刘武周又可以随时出兵阻止陈应良建坝水淹我军,似乎还要胜过我们现在坚守洞涡河的战术,左都督你为什么不立即实施?”
“那陈应良如果来一个各个击破怎么办?”李建成反问,苦笑说道:“且不说刘武周现在还有余力再战,肯定不会同意去守城池规模远远不及太原的榆次小城,就算他同意,到时候陈应良分兵牵制我军,又出动重兵攻打榆次,我们敢出兵救援吗?刘武周被陈应良打败打跑了,我们还能指望谁来阻止陈应良建坝水攻我军?这是最后的无奈选择,不到最后时刻,我们不能选择如此被动战术。”
殷开山醒悟点头,李建成又垂首说道:“就算为了榆次百姓,不到最后关头,我也不会同意让刘武周进驻榆次城,让他麾下那些豺狼虎豹进了城,榆次城里的老百姓就得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