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小就是言出必行的主儿,今天你能说出来,不一定心里惦记多久了,你说说那玩意儿多钱?”一炕的钱怕是买个车轮子都不够,佟母手下有点顿,死孩子成能花钱了。
“没路子买不着。”小破地方上哪儿买去,收录机还是前些年她从省城扛回来的。
“那你惦记个屁。”佟母指着分好的钱,“你自己数,我怕数着数着就给数忘了。”
夜,静悄悄。
火车站里,最后一趟去省城的过路车呜呜着驶向远方。
一个个疲惫的旅人在硬邦邦的座位打着盹儿。
缭绕的烟雾从车厢连接处不停地往车厢侵占,等熏透了旅人的衣衫,把发丝也抓挠过一遍,才扬长而去。
车厢连接处哐当哐当,吸烟的都走了,残留的烟雾里只剩下两个窃窃私语的男人。
“哥,这事儿我爸不能同意。”鬼鬼祟祟的小乘务员挠着后腰,天热起来了,一跑好几天,他大裤衩都腻乎乎的。
“我该办得都办齐了,手续严格按规定走的,方方面面都绝对没问题。你帮我再说说,我就混个脸熟,没别的意思。”关越连轴转,明显憔悴下来。
“真没别的意思?”小乘务员贴着车厢,也不管脏不脏,“我不能让我爸犯错误,他没几年该退了,怎么也得光荣退休。”
“真没有。”一盒烟递过去,关越瞧着小乘务员欢喜起来,“你家不让你抽?”
“那也不是,我们一组不少人,有多少都不够分。跑一趟下来太累啦,得空抽一根多少能解解乏。”小乘务员把烟塞进兜里,他哪里好意思讲真话。
工资全上交,他妈还不给零花钱,用他妈的话讲,这工作给衣服给鞋,供吃又供喝,要什么零花钱。
小乘务员天天为着多抽了别人的烟不好意思。他年纪还小,脸皮还没修炼到位,这点就不如他爸,估计日后也难有他爸的作为。不过等待会儿回去,他就是组里最受欢迎的崽儿了。
“喏。”皱巴巴的小半盒烟,是关越最后的库存。好烟,男人堆里的硬通货,他时刻备着。
“谢谢哥!哥,以后有事儿吱声。”小乘务员嗖得拿过来,笑逐颜开,这些他可得藏起来。
黎明,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