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石泉村遇的是荒年,不是丰年。
她何德何能让他们如此费心招待于她?
刘绰赶忙扶起老人,“老人家言重了。”她看向众人,“大家也都别站着,一起坐下吃吧。”说罢,率先落座。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动筷。
刘绰无奈,只得再次开口,“诸位老人家不用拘谨,我虽是朝廷命官,但更是为民办事之人。若各位有何难处,不妨直说。”
这时,一位老者颤巍巍地举起手,“刘员外,我们村的田地收成不好,交完赋税之后,所剩无几……小老儿嘴笨,还是让村正代我等向刘员外陈情吧!”
见刘绰望过来,村正叹了口气道:“刘员外,您是不知道啊。今年春上,滴雨未下,地里的庄稼只有五分收成。入夏后,粮价就开始疯涨。到秋上,一斗米竟卖到了两千钱。村里许多人家都吃不上饭,只能挖草根、吃树皮。”
虽然对大旱和饥荒的事,已经有所了解,但闻听此言,刘绰心中还是大为不忍。
“现下可好些了?听闻,朝廷已经从江南调了粮食过来,不知可曾如数发放到村民手中?”
村正苦笑,“刘员外,您是上面的人,可能不大清楚下面的情况。朝廷的赈灾粮,一层一层盘剥下来,到我们这些百姓手里,还能剩下多少?往年,收成减半,百姓们为了不饿肚子,就得逃荒到外地去。可今年,各县都封了城,不许百姓外出逃荒。许多人只能在家里活活饿死。”
“什么?”刘绰心中一沉,她已经猜到了一些什么。“竟有这等事?不是说,封城是为了防止饥民作乱吗?”
村正冷笑,“作乱?老百姓连饭都吃不上了,哪有力气作乱?封城,不过是为了保那些大人们的乌纱帽罢了!”
想必这回大理寺和御史台的人来查案,根本没敢将所有真相完整上报。否则,整个关中官场都得大动荡。
“村正,你可知今年各县封城,饿死了多少人?”刘绰问。
村正摇头,“具体的数字,草民也不清楚。但草民估摸着,咱们关中九地饿死的百姓,少说也得有七去其一。”
“七去其一?”刘绰脑中轰得一声,“竟有如此严重?这帮狗东西,竟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也不管?”
一个村老破口大骂道:“那帮狗官!他们自有禄米,就是粮价再贵也饿不着他们。怎会将老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您不知道,我们石泉村地处偏僻,又都是一个姓的,已经在彼此帮衬了。村正带着我们偷偷进了几次山,这才没饿死多少人。那些靠县城近的村子,无处藏粮,被盘剥得最厉害,满门饿死的都有不少!”
刘绰心中一痛,她没想到,今年的旱灾,竟然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