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员外,您起得可真早!”村正笑道。
刘绰点了点头,“村正,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您请问!”
“封城期间,你们县可曾照着告示上所言,发放过赈灾粮?”
村正摇头,“连个毛儿都没见到。那告示不就是说出来好听的么?您说连年干旱,不说免缴吧,总该减缓税赋吧?县衙可是逼着我们一分不少地上缴的。要不然,村里怎么会饿死这么多人?”
“那可有官员,借机盘剥百姓?”刘绰又问。
村正是个实在汉子,毫不避忌道:“今年朝廷派了钦差大臣来查案,宰了几个贪官。剩下的狗官自是不敢不好好救灾。可那时外地调拨的赈灾粮尚在路上,只好开仓放粮。这回有钦差们盯着,倒是真的有一大半的粮食用到了我们身上。刘员外,拿从我们这儿强征去的赋税,再返回来救济我们,算盘剥么?草民等虽身在乡野,却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遇上此等天灾,总会饿死人的。可去年已死之人为何还要缴纳赋税?还要摊派到我们身上?”
“哦?你是说他们拿旧户籍册子收今年的赋税?”刘绰追问。
“正是如此!怕只怕,明年他们还用这旧户籍册子来征税!小老儿猜想,他们定然是瞒报灾情,没将饿死百姓的事如实上报,可不就得按照饥荒前的户籍数收缴税赋。可今年饿死的人比去年多了何止一两成?这要是还不能如实修改户籍册子,明年这笔亏空还是得着落到草民们头上!”
“村正,那今年你们村的赈灾粮,可是按旧户籍册子分配的?”刘绰问。
村正苦笑,“员外英明,今年朝廷的赈灾粮,是按人头分配的。小老儿清点过新的户籍人数,也上报了。发粮时,的确只给了活人的数。可各县报给钦差们的人口数用的是旧户籍册子还是新册子,小老儿就不得而知了。只听说,各县都明发了告示,赈灾粮只够吃三个月。三个月后,就不管了。”
刘绰闻言,心中已经有了底。
“村正,不知这户籍册子可否给我一观?刘某还想劳烦您带我去那些饿死了人的庄户家看看。”她道。
村正一愣,“这······”
“怎么?有问题吗?”刘绰问。
村正忙道:“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户籍册子好说,只是那都是些煞气重的院子,我怕冲撞了您。”
“无妨,走吧!”刘绰道。
村正拿了户籍册子,带着刘绰,来到了一处破败的院子前。
“从村东开始,这是第一家。”村正道。
刘绰推门而入,院子里满是秋日里留存下来的枯草,像是无人居住的样子。
走进屋中,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她看到堂屋的地上,铺着几张草席,草席上躺着几具枯瘦如柴的尸体,看着似乎还有几岁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