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不算什么,只要世兄在凤阳,我就不能让世兄受一点委屈,这是我的责任。”左文祥一副义正辞严,铁骨铮铮的架势。
“是啊,这些不过是给许兄弟的见面礼,以后咱们合作起来,好处多着呢。”左东阁更是喜上眉梢。
“这情分我领了,不过我这人不喜欢欠人家的银子,这也是家父再三叮嘱过的,所以衣服的钱我先付了,这房价不知是多少,也不知老伯是否能割爱转让给我。”说着,他把两张银票拍在桌上。
左家父子愣怔住了。
他们可是仔细调查了,况且身上没钱,不然他们也不会出此招。他们调查得十分仔细,就连况且第一顿在萧家赊账吃饭,都给查出来了。况且在小镇行医两个月多一点,赚钱多少也能算得出来。而且,他把大部分钱花在办学上了,身上多说不过两三百两银子。
怎么凭空他就有了两万两银子的银票?
当然,那些巨擘们跟况且结善缘的事他们无从知晓,当时在驿站的那些人都受过叮嘱,那天晚上的事一个字也不敢向别人吐露,他们不怕别的,只怕这些凶神恶煞翻脸不认人,要他们的脑袋。
左羚看着况且,眼神里满是佩服之色。她当然知道父兄的计划,对她而言,父兄笼络况且虽然是变相帮了自己,但她也不希望自己爱的人无所作为,被当作工具掌控在父兄手上。
好男不吃祖上饭,好女不穿嫁时衣。
她要嫁的一定是顶天立地,能让她在家族中扬眉吐气,彻底洗刷这些年的诸多委屈的男人。
“这怎么好,说是送的就是送的,决不能收你的银子。这不成买卖了吗?不成不成。”左文祥推辞道。
“那也好,小侄此番来也没带什么礼物,这两万两银子就当是小侄孝敬老伯的,万勿推却。”说着,况且把两张银票双手捧着送到左文祥面前。
“这就更不敢当了,我怎么敢收这等大礼。既然如此,那就依世兄的意思办吧。”
左文祥当然不会收下这两张银票,那样的话,他反而欠况且的人情了。
两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当年刘瑾肆虐时,收到的最大数额的礼金也不过一万两银子,刘瑾还连连慨叹此人“爱我”,于是第二天就把此人从兵部尚书提拔为礼部尚书。
此人原本向往当上礼部尚书如何体面,不想到了礼部后收,收到的贿赂大幅度减少,只好连连哀叹自己愚笨,偷鸡不成蚀把米。
据说后来不知哪个外国富人榜,居然把刘瑾选为世界首富,这真是开世界级玩笑。刘瑾即便在当时也算不上首富,他只是当时的八虎之一,其余七人也不比他差。刘瑾执掌权柄年头很短,远不及严嵩那样握相印二十年,权倾天下,而且搜刮全国的地皮,比刘瑾威风海了去了。
严嵩被抄家时,所有家产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多万两白银,这可是二十年的累积。照这个数额,他还不如大学士徐阶富有,却得了天下巨贪的恶名。
严嵩虽然家产不多,但他儿子严东楼实在是太张扬太过分了,生活豪奢得令人瞠目,后房美人比皇上还多,还美。肆意纵欲,挥金如土,有多少家产也不够他败的,他老子也算替他背了恶名吧。
明朝时送礼送得最多还是那些武将,无他,军费开支浩大,军费也很难合计得非常精确,武将们贪污巨额银两却毫不留痕迹。
若是文官,不要说那些清水衙门,就是掌控地方财政的县官府官们再搜刮地皮,数额毕竟有限。
所以,文官里穷人不少,武将中却无不富之人。可是,在地位上两者却完全颠倒过来了,同等品阶的武将在文官门前连头都不敢抬,文官可以任意辱骂斥责,如同对待家中厮养的仆人。
明朝后期,武将不肯效力,坐看神州陆沉,也是武将们对极度重文轻武国策的集体报复。
中央六部,按说是平级的,但六部以吏部为尊,掌控着全国官员的升迁贬谪,相当于后世的组织、人事机构,与都察院一起每年对官员们进行考察。
礼部尚书位高权重,最为体面,直接掌控着全国文人。兵部、户部虽无实权但不差钱。刑部就比较可怜了,只能靠每年抓几个大案弄些润滑的银两,一不小心还容易闹出贪污案来。工部相当于建设部,按说应该很有钱,但实际的财政预算只有户部兵部的零头,他们管辖砖头瓦块和一些建筑工人,油水十分有限,地位在六部中也最低。
闲言少叙。况且掏出的两万两银子,其威力是他到凤阳府后的一次小**。
在左家父子志在必得的时候,棋局出现了反转,下钓饵之人,却被对方钓住了,而自己连竿子都弄丢了。
不过,只要况且人在凤阳,就都还好办,他们最怕的是况且拔腿就走,那还真没法拦住。人家啥也不欠你的,凭什么不能走呢?有趣的是,况且恰恰是不能走的,他还有重任在身。
许兄果然威武,老天借我一双慧眼,我没看错人啊!左羚在心中暗暗喝彩一句。
从左羚的递来的目光中,况且看到了,看懂了,也领会了。他对左家父子的猜测完全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