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来,她肌肤虽保养得极白嫩,但眼眉处却有了细密的纹路。
因是寻常燕居,她并未大妆,只戴了顶双凤翊龙冠,身穿深青色纻丝大衫、上绣织金云霞龙纹,威仪庄严。
正是先朝天庆帝的正宫嫡后,当今母后皇太后。
太后如今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年轻时的庄肃泰半化作了慈和。见昭元帝进来,她笑道:“皇帝来了。”
楚寰略微躬身,向她行了个半礼:“儿子问母后安。”
乐竹忙恭声道:“圣上纯孝,一早便惦记着来看娘娘,还未及用膳。”
太后极自然地接过话头:“既如此,传膳上来,吾与皇帝同进。”
吴实禄忙伺候着圣上安座,又亲力亲为,干起了传膳太监的活。
与坊间传闻的母慈子孝不同,这一对天底下最尊贵的母子,私下相处时并不如何亲近。
或许是因为楚寰过于早慧,又或许是他小小年纪便登临九五的缘故,打小时起,太后就待他严厉有余而亲厚不足。
及至楚寰亲政前后,又出了明太傅那档子事,她见了这个儿子就有几分发怵。天长日久的,母子间的隔阂就难免深重起来。
但好在楚寰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平日里相处、起居奉养,做得让人无可挑剔。太后自然承情,面子情上总算过得去。
太后偏头对吴实禄道:“给你主子进一盏。”
她含笑看向昭元帝:“近来春气萌动,总觉得有些气燥。这是安南万里迢迢进贡来的金钱鳌鱼胶,佐以上好血燕,又在炭火上细细煨了数个时辰,吊出来的乳羹。这时节吃,最是滋阴补气。”
楚寰低头尝了一口,绵密稠滑,滋味醇美,笑道:“果然不错,儿子吃着也觉得很好。”
他放下汤匙,不经意问了一句:“听平安说,慈庆宫今日有客,怎么不见?”
太后道:“没得为这些小事惊动了皇帝。既是外臣又是女眷,本不应面君,只是她同我是相识几十年的老姊妹。在闺中时,便有几分交情。”
“如今看她这一把年纪,跪在地上涕泪交加,到底心中不忍。便纵了她这一回。”
昭元帝笑得极和煦:“母后言重了。这是哪里话?信远侯世代忠良,沈老侯爷连朕亦是敬重。沈老夫人难得入宫,朕见一见也是应当。”
太后点点头:“既如此,吾替朱氏谢过陛下宽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