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尧呆滞片刻,才吐出口浊气:“我上哪里知道去?哪里有做小叔子的,去打听大嫂房里丫头的事?”
鹿奎一挑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了些恶劣的笑意:“若论旁的,二老爷未必可知。但您的风流雅名,京中谁人不知?咱们都是‘自己人’,您就别藏着掖着了。”
他的声音轻柔地像林间薄雾中出没的精怪,蛊惑人心:“那几个丫头里,有没有谁,曾让您格外留心在意?”
沈崇尧捂住了脸,过了好一会,才闷闷道:“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就连我自己,都记不太分明。”
“大嫂云英未嫁之时,便是以美貌称着京中的一代佳人。那年她初嫁侯府,更添了三分风情,容貌之盛,恐怕不逊色于如今的柳莺!”
他的声调迟缓,却讲述得十分仔细:“……那么娇艳的一位新妇,在京中也出尽了风头。母亲满意得不知如何是好。当年我清闲少志,正是醉心风月的时候,就有交好的下人在我耳边嘀咕,说新夫人的陪嫁,不仅各个花容月貌,而且其中更有一人,极擅棋弈之道,等闲相公也不如她。”
沈崇尧说到这里,苦笑着叹息:“那时我年少轻狂,自诩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哪里听得了这个?被这样一激,当时就起了争胜之心,兴致勃勃要寻那位姑娘对弈……”
宁儿听得都入了神,见他停口,忙问:“后来呢?”
“后来,”沈崇尧说着,不由也陷入了那一段回忆:“我便寻了个由头,瞅准了时机,想借着大嫂开宴的时机会会她。可谁知那位姑娘十分可敬,见我如此无礼冒犯,并不生气,反而劝我既投了好胎,更应惜取少年时,方不辜负。”
宁儿不禁拍手道:“那你们到底下没下棋,又是谁赢了?”
沈崇尧惆怅道:“前后不到一刻钟,我就被杀得丢盔卸甲,只能投子认负。”
“哈哈哈,”鹿奎听了一阵大笑:“想来二老爷知耻后勇,所以苦练棋技了。只是,”他将笑容一收,正色道:“后来那位姑娘呢?”
沈崇尧道:“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她。等我自觉棋艺大涨,学有小成,想再去拜会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人了……”
宁儿急得推他,赶忙问他:“那后来呢,难道您就没再去寻她?”
沈崇尧一顿,小声道:“后来,母亲忙着给我议亲,后来府中又添了许多事,杂务缠身,渐渐就搁下了。”
宁儿跌足道:“那这位姑娘,总不会就这么不见了吧?”
鹿奎跟着插了一句:“她叫什么名字?”
沈崇尧怔愣片刻:“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名,只晓得别人管她叫玉壶。”
玉壶……与叶珍一比,这个名字确实不像是真名。
鹿奎的眸光闪动,他轻声问:“二老爷,您还记得那玉壶,长什么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