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颖达从马车上下来,站在众多学子前,指着乌泱泱之耕地人群,沉声道:“他们,在耕地!”
说罢,转过头,双眸,一一扫过叫嚷不满的众多学子,又加重了几分:“他们!!!在耕地!!!”
孔颖达一甩袖子,声音骤然提高:“太上皇耕得,魏王耕得,秦川伯耕得,何太医耕得,官吏耕得,民学学子耕得,难道,你们就耕不得?”
“哼!天大的笑话!!!”
“你们出身,有谁比不得上魏王?你们才华,有谁比得上秦川伯?你们家产,有谁能比得上太上皇?你们为天下的贡献,有谁能比得上这些耕田者随便一人?”
孔颖达神情,无比认真,看着他们的眼睛,双眸中也多有失望。
儒学不如民学,这一点他到现在也是不认的,孔颖达,虞世南和盖文达等一众大儒,其实心底大多也都只是觉得,民学在他们擅长的地方上,胜过了儒学罢了,儒学仍有出众之处,儒学仍是天下显学!
尽管他们要海纳百川,可八百年儒尊的骄傲,他们心底还是有的。
可是现在,孔颖达突然觉得,似乎,儒学,已是远远落后于民学之下了。
不说其他,民学学子和儒学学子已是有天壤之别也。
国子监学子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谁也都无法回答孔颖达的话,不由纷纷垂下了脑袋。
周遭百姓也都是静静望着这一幕,静静望着这群身着宽大儒衫的读书人。
孔颖达深吸口气。
“开坛第一课,本应是民学之珍宝,民学魁首却给了我们一个机会,若是因为区区劳累,便作壁上观,嘲笑他人,这,便是连井底之蛙,都比不上了!”
“所有孺子听令!”
“尽去儒衫,随老夫,一同前往耕田!!!”
此言落下,众人哗然。
便是虞世南和盖文达也都是慌忙拉住了孔颖达胳膊,这个决定,多少是有些疯狂的。
儒学,礼为基础,一言一行,更是讲究。
可,孔颖达竟如此行径,这在他们往常的目光看来,是和莽夫可以划上等号的。
但,孔颖达意已彻底决了。
之前,若说他心底还抱有一丝丝的希望,觉得儒学这杆大旗,不会那么容易倒下,可是现在,他确是灌顶般的大悟了。
若是再不改变,这天下,岂还有儒门立锥之地?
众目睽睽之下,儒衫尽去,便是腰间所挂着的,代表君子之礼的佩剑,也被孔颖达摔在了地上。
儒衫下,乃是白衣内衫,孔颖达把多余的内衫都塞进了腰带之间,然后,从儒衫上取来几根带子,在腰间狠狠栓了几圈,然后,撸起袖子,大踏步朝还堆积着的曲辕犁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