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向正义并不是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的鲁莽无脑,那是一种他对自己的掩饰。这种掩饰很成功,骗过了几乎所有的人,甚至包括最善于侦测人心的儒门。
“很久以前,就有人和正义接触了。”
那些手法作得非常自然,没有任何收买更没有过任何要求,只是因为意气相投,就高高兴兴的坐在一起喝酒骂娘嫖院子,通过这样,向正义身边开始多了几位“好朋友”。
“而最近,他们开始暗示说,无论什么功劳,都大不过从龙之功了。”
话说至此,也就无须细讲,无非是有人劝诱向正义行“狙杀”之事,而得知这个消息后,帝象先决定顺水推舟。
“等等,我最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
一直怀疑自己被攻击是有人在做局,真正的目的不是自己而是帝象先,但当看到前来的是帝象先时,他便知道此事必定另有隐情。
“这事情,对你的影响很坏,很大。”
皱着眉,云冲波表示说自己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为什么你要配合?只为了让向正义的存在继续守秘?但这不值得。”
“与这无关。”
捏了一粒花生米,剥掉壳,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帝象先道:“我顺水推舟,因为这我早想一个这样的机会,只有这样,才能光明正大的来追杀你,至少是把你逐出京城。”
“但是,为什么?”
云冲波直接发问,正如帝象先所说,这样下去,最大可能也不过是将自己挤出京城。
“想杀掉我,可能性很小,那些确实有力量致我以死地的人,那怕有这样的理由,也不会真正参与进来。”
“因为啊,兄弟。”
帝象先慢慢道:“我不知道,这次入京的,到底,是谁呢?”
回忆起在金州的初遇,帝象先感慨说,自己与云冲波一见如故,这就是第一印象,至于后来各种身份,都是后来的事情。
“不死者也好,大伯唯一的儿子也好……都是次要的,我认识的云冲波,是那个只为了救数十万百姓,就敢在武功还一无所成的时候,去困守孤城的男人。”
“你说谁一无所成啊,这种玩笑很不好笑啊!”
笑着自己罚了一碗酒,帝象先抹抹嘴,道:“与你为敌……我倒是无所谓,甚至很高兴。”
相信军人与武者的荣誉,帝象先觉得,与云冲波这样的人作敌人虽然让人遗憾,但也让人兴奋。
“可是啊……不死者,你到底是谁呢?”
似乎有了几分酒意,以手扶头,帝象先道:“你坚持太平道的行事,却又不放弃帝姓嫡裔的身份……你到底想做谁?”
自己醉眼朦胧,帝象先说出来的话却足够让任何醉汉瞬间惊醒。
“你知道吗……不,你当然知道。”
“父亲他……对大伯的事情,一直想要补偿啊。”
告诉云冲波,帝少景当年杀兄夺位后,曾经当着七庙神主,对帝光统发誓说,我取这个帝位,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兄长会有一个比我儿子更出色的儿子,我会把这个天下还给他。
“如背此誓,天地共弃!”
轻松的说着如此震撼的隐秘,帝象先微笑着道:“兄弟啊,入京的第一天,你对我说,你是太平道的人,你入京,是为了刺杀我们的皇帝。”
不仅对帝象先,之后,云冲波对着很多人都重复过这句话----当然,有没有人相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这却令帝象先担心,因为他始终没法弄清云冲波对帝少景的想法,更因为他始终没法弄清帝少景的想法。
“很多年前,我曾经在父亲面前发过一个誓言。”
“我帝象先,永远不会与自己的兄弟自相残杀。”
那时候,帝象先曾以为这个誓言是为了保证自己与帝牧风的兄弟关系不要如赵家的那些先人一样,被血色污染,但,在认识了云冲波之后,特别是在云冲波亮明自己“隐太子之后”的身份后,帝象先却开始怀疑。
“父亲让我发这个誓言,到底是为了牧风……还是为了你呢?”
越与帝少景交流,帝象先就越感到恐惧:从帝少景身上,他能感受到他对云冲波的期望、欣赏甚至是愧疚,却独独没有杀心。在这样的情况下……云冲波如果真想作贯日之击,实在有太多机会。
“所以,兄弟,今天,我再问你一次。”
“你入京来,到底想做什么?”
沉吟一下,云冲波道:“我想做什么?”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了啊。”
“……我入京,是来刺杀皇帝的。”
注目良久,帝象先重重一拍桌子,呵呵的笑了起来。
“……始终还是这句么?但没关系。”
“既然你说了,我就信你。”
笑意渐渐散却,帝象先双手按在桌上,身子前倾,瞪着云冲波。
“我欢迎你做为敌人,能够和你争夺……不论是争夺皇位,天下,还是贪狼的心,都必为生平快事。”
“唔,前面的也就算了,最后一项你就死心吧……没机会哩!”
摇着头,帝象先道:“但是啊,兄弟……这是‘我们’间的争斗。”
从身侧抓起净手用的敞口泥盆,帝象先反过手,把盆中冷水倒在了自己的头上。
水流下,似乎也带走了帝象先眼中的醉意,目光闪烁,渐渐化作冷冽。
“……如果你要杀我父亲的话,就没有什么男人间的争斗了。兄弟,我会先杀掉你,用一切手段,用一切办法。”
“明白了么,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