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人杀夏人,就是该死。而夏人杀夏人……大真人,您就不问了吗?”
挑衅满满的问话,却没能激怒张元空,他沉着脸,慢慢转过来,看向卡门,盯视一时,突然长长吐气,盘腿坐下,脸上已全无表情,冷冷的。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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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也没把握。”
在张元空对面坐下,卡门表示说,自己的确估计到可能会出现这种事情,但也并不能肯定导致现下局面的就一定是自己以为的那个缘由。
“不过,我们可以再等等看。”
颜色同样是冷冷的,卡门一边说话,一边继续向山下打量着:那里,杀戮已经完成,士兵们开始拖曳着尸体,给堆到一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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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染卫早已吃完饭离开,绝多大数士兵也都已归营吃饭,只有一名亲信军官留下,带着二十名士兵在忙忙碌碌的整理。
“果然……要取凭证。”
居高临下,觑得再亲切不过,每具尸体都先被砍下脑袋和右手后,才会堆积到边上的尸堆中去,每堆个七八具,就会有人铺层木柴上去,至于尸体的脑袋与右手,则被分别抹上石灰,装进了不同的车辆---自然,这两挂车也是从村里取材的。
“是谁,是谁要买这些人的性命?”
沉吟一下,卡门看向张元空,稳声道:“周福海。”
“或者,其它什么根基在外地,依靠海贸取利的大世家,但从现在来看,最值得怀疑的,始终是汪家,是周福海。”
“为什么?”
适才的激动与暴怒已完全无影无踪,张元空盘着腿坐在地上,脸色灰暗,声音冷冰冰的,一点儿起伏也无。
“他们有一个最好的理由……这个理由,可以让商人们无视世间一切律法,无视一切亲缘,甚至,可以让他们,自己为自己打造刑具,再双手捧上给自己的敌人。”
“钱。”
肯定的重复着自己的说话,卡门道:“当然,是为了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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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卡门就对周福海没有好感---当然,这倒不是什么秘密,但直到上次目睹了亦思巴奚军屠村的惨剧后,她才真正开始怀疑,和关注起这个人来。
“那场屠杀毫无意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大真人,请你先听我说。”
卡门眉毛扬起,把张元空“那些夷人未受教化,禽兽其性”的说话堵在了肚子里-—自然,这中间也有一半,是张元空对自己想说的话,并不真正有把握的缘故---继续介绍着她的推断。
知道这些人头,都代表着武荣周边几大世家悬出的银子,卡门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什么“兽性大发”之类的解释,她坚信,能够让这些士兵与军官们无视银子的力量只有一个,那就是更多的钱!
“钱,钱是这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力量,能够解释几乎所有的怪事或者是问题……”
那么,这些钱是从那儿来的?有谁,会为了取这些人的性命,而不惜悬出这样的花赏。
“汪家啊……只有汪家。”
“你说的不对。”
摇着头,张元空向卡门指出,自己可是亲眼看到,周福海用银子保下了一大批山民,而当时,他根本不知道亦思巴奚军与凤祥射士们的目标是活捉而非杀戮。
“当时,我们全都判断这些人会死。也就是说,如果他这么希望这些人死的话,他就应该只是默默的站在背后就够了。”
表示说自己并不懂经营之术,但观人之术,还是略有一二,当周福海与自己谈论时,向汪守节禀报时,和军官们沟通时,张元空都很强烈的感受到,他是发自内心的,想把这些人的性命保下来,为此,他并不吝惜银子。
“的确是这样没错,大真人。”
微笑着,卡门道:“但这并不影响周福海他花钱要另外一批山民去死。”
“所有这些事情,看上去矛盾、错乱,但说到底,都只是围绕着一个理由。”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的理由。”
“大真人,这里面没有什么仇恨与热爱的成分混在里面,没有什么宗族、地域的成分混在里面,更没有什么夷夏之别之类的成分混在里面……唯一起作用的,只有一样东西,一样最纯洁,最简单不过的东西。”
“那就是钱。”
竖起一只手指,卡门叹着气,道:“是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