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安听完,脑袋里一阵嗡鸣,眼前短暂的出现眩晕的黑斑,然后一个趔趄向后倒去,在旁边的李东明慌忙扶住,呼唤道:“程叔,程叔,你没事吧?”
喘息了很长时间,程家安才缓和过来,他毕竟也是学医的,虽然没有专业医生那般的精通,但也知道医生的定性意味着什么,努力压住心头的惶恐,不敢置信地询问道:“你的意思,也就是说很可能瘫痪,成植物人……是吗?”
“嗯,很有可能。”
医生诧异地点点头,似乎没想到程家安知道一些医学常识,然后出于好意地提醒道:“你们家属也要做好心里准备啊,像这样的情况,病人常年个人生活不能自理,而且医药费用也是一大笔可观的数目!”
“我……我知道了!”
程家安一脸的惨白,嘴唇阵阵哆嗦着,双手死命攥紧着大腿,像是在努力保持着自身的清醒,许久才抬起头来,恳切地道:“谢谢你!我能去看看她吗?”
医生纠结地道:“现在病人处于昏迷状态,尽量不要过多地打扰……”
程家安嗫嚅嘴唇似是在自言自语:“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就想陪在她身边。”
医生皱了皱眉,犹豫一阵道:“那……那好吧,你注意克制自己的情绪啊!”
走出医生的办公室,魂不守舍的程家安艰难地扭过头来,对李东明凄凄地说道:“李警官,谢谢你了,麻烦你先照看一下程江海,我回头再去派出所吧。”
面对这般悲催的结果,李东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程家安,只能从一名警察的角度劝解道:“我知道了,那程叔……你自己多保重啊,程江海那边我会看着的。”
程家安萧瑟地点点头道:“谢谢,谢谢了!”
医院重症室里,看着李秀兰满头包裹的纱布,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那个如刚似铁,坚韧不屈,用她那并不坚挺的脊梁撑起整个家庭的强势女子,此刻却如一个孱弱的柳絮静静地躺在那里。
没有了那熟悉而又霸道的声音,没有了炙热而又温软的唠叨。看着从风风雨雨中走过来的患难之妻如此的寂寂无声,程家安心中最大的精神支柱就这样轰然地倒塌了!
无尽的悲从心来,程家安轻轻握着妻子的手,那聰皮皱起的手背上,刻画着两人多少年的苦难相依和不离不弃的铮铮誓言。
而如今这双手却显得那般的冰冷,其下流淌的血液像是随时都能凝固。
那是一种将逝未逝的挣扎,那是一种亟待奇迹的留恋。程家安潸然泪下,痛不欲生的凄呼从口中溢出。
“秀兰啊,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能就这么倒下去呢,这可不是我从怀茂乡就认识的那个李秀兰啊!你不是从来都说自己是天底下最强硬的女子吗?啥都压不倒你,啥都打不垮你,可今天怎么咋就认怂了呢?”
“你不是老爱欺负我吗?你起来啊,你起来接着欺负我啊,我这辈子还没被你欺负够呢!”
这一刻,程家安哭得像一个被无情抛弃的孩童,在哀哀欲绝的惶恐间无助地徘徊,一声声低沉压抑的哭声凄入肝脾、闻者欲哀。
丈夫非无泪,却洒离别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