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归家了。”廉颇握住廉老夫人从被褥中伸出来的手,十分冰凉。
这被褥,是许多鱼命人缝制的。
时人睡觉时,只穿一两件寝衣,和衣而眠。
许多鱼穿不习惯,便命人缝制被褥。
送给廉颇和廉老夫人的这两床被子,是将上好的狐狸皮毛裁剪拼接成一大块,再用三层麻布包裹住。
盖上去十分保暖,以前廉老夫人盖一会,就觉得热,现在却手脚冰凉……
廉老夫人努力地想挤出一丝笑意,但只扯动嘴角。
廉小夫人一直随侍左右,急忙将温热在炭炉上的陶翁,倒出一小杯热水,递到廉老夫人嘴边。
廉老夫人小饮几口,便不再喝了:“蔺公之事,可处理好了?我本该亲身前往。”
“蔺公岂是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之人?你勿要多思忧虑,好生照顾自己的身体才是。”廉颇将夫人的手塞进被褥之中。
“我儿……”廉老夫人的眼角闪着泪花。
廉颇若无其事道:“当日大王下令换将,符儿运送完最后一批粮草,就会回来。想来,他是不会在那二十万赵卒中的。许是,在路上耽搁了。”
廉小夫人跪坐一旁,小声啜泣。
廉老夫人像是被这话鼓励一般,原本灰暗的眸子,燃起求生的亮光:“夫君言之有理,我要好好等着我儿归来。”
廉老夫人惦念的人太多:“多鱼她……”
廉颇笑道:“她在秦国呆得很好,一直都有叫人带信给我们,叫我们全家赴秦。”
廉老夫人笑弯眼睛:“等我儿归来,我们便一起去寻她。”
“善。”
廉颇陪伴着夫人,直到夫人安稳入睡,这才稍作洗漱。
廉颇没告诉夫人,按照符儿的行军路线,可能会和白起的2.5万骑兵在百里石长城附近相遇。
1000赵军对上2.5万秦兵,很大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廉颇走到许多鱼的书房,那精密的沙盘依然摆在宽大的书桌上。
廉颇将代表秦赵双方的旗帜,摆在沙盘上,一幕幕惨烈的厮杀,仿佛出现在自己眼前。
45万军士,死伤殆尽。
赵括,赵国的罪人也!你有何面目,去见你阿翁?
30多万大军,居然被40多万秦军给死死围困住,滑天下之大稽!
廉颇呼吸急促,恨不得当初自己宁死抗命!
屋外寒风呼啸,赵国的命运全靠苏代了。
封地里流民们,缩在自己的土窝子里,时不时去瞧一眼土窝子里的存粮,忐忑的心瞬间安稳下来。
刘煓顶着寒风回到土窝子,抱住过来的季儿:“我儿是越来越胖了。”
刘娘子挺直腰,小腹微微凸起:“可打探到消息?”
刘煓放下儿子,扶着刘娘子坐下:“廉将军的亲卫告知我,女君的处境不太好,但无性命之忧。”
“大郎他们……”刘娘子心急地问。大郎和二郎,非要跟着黑豚,一起护送女君,如今两国交战,音讯全无。
刘煓吞下略微发凉的栗饭:“待你生下这胎,母子康健后,我们就赴秦!赵国在求和,等你生产完,局势也就安定了。”
刘娘子轻声叹气,这一胎,来得实在是不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