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司营地,同样忙碌得热火朝天。
络绎不绝的车队往来穿梭,将制造火药的各种设备分批运输过来,然后安置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中。
鹤仙翁神情严肃,仔细盯着曾经的‘道友’,时不时呵斥两声。
鹿仙翁则守在草棚中,清点检查碾磨好的硝石和木炭。
陈庆和扶苏来的时候,恰好和一队车马同路。
“先生,赶车的好像是匈奴。”
“他们……无人看管,不会跑了吗?”
哪怕离着好几米,陈庆也能闻到浓重的羊膻味。
赶车的匈奴穿着破烂的羊皮袄,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洗过了,原本洁白的羊毛已经变成了灰黑色,一绺一绺的像是挂着粑粑一样。
他们的头发同样也是如此,脑袋上像是扣着厚重的帽子,油腻腻的令人不忍直视。
“赵归这厮,也不知道让手下清洗干净。”
陈庆捏着鼻子,露出嫌弃的眼神。
“殿下勿需担心。”
“能吃饱饭,他们不会跑的。”
“就算要跑,也不会是现在。”
“附近都是荒郊野地,人烟稀少,他们往哪里跑?”
“草原上的匈奴知道白灾的厉害,你就是赶他们走,这些人也不会走。”
陈庆十分自信地说道。
扶苏思虑片刻,缓缓点头。
他们的车辇没来之前,这两个匈奴有说有笑的,似乎还挺开心。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扶苏抬头一看,前方的草棚中安置着一长排的碾盘。
同样装束的匈奴正推着横杆,围着碾盘不停转着圈圈。
“这……”
眼前的景象实在与以往认知中的匈奴差距过大,他一时间愕然失神。
“最近工坊搬迁,牛马不够用,先用他们顶一段时间。”
“愿意干这个的,每顿饭多发一个烙饼。”
“他们都是自愿的。”
陈庆解释道。
“哦……”
扶苏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北地边塞中也有俘虏的匈奴做苦力。
可他们哪个不是镣铐加身,在皮鞭驱赶下才磨磨蹭蹭地去干活。
一旦看管不严,立刻想方设法逃走。
时常有守卫因为疏忽而被打死打伤,防不胜防。
但是在这里,好像他们一下子变得乖顺了起来,实在令人费解。
“参见太子殿下。”
“见过陈少府。”
鹤仙翁快步过来,朝二人见礼。
“老鹤啊,这里的情况如何,可有难处?”
陈庆熟络地和对方聊了起来。
“一切还好,只是……”
鹤仙翁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陈庆不耐烦地说。
“诺。”
“大人,火药的需求越来越大,物资倒还充裕,只是人手方面……十分紧张。”
鹤仙翁正色回禀道。
“人手紧张?”
“我把俘虏的匈奴都安排了过来,太子殿下也调集了不少人。”
“难道是因为水车还没搭建好的缘故?”
陈庆朝着远处的河道看了一眼。
相里奚的徒弟带着大批民夫正在组装水车。
河水冰凉刺骨,民夫们一批批的下去挖掘河道,一刻钟的工夫就要进行轮换。
要不是因此拖延了进度,水力磨坊早就完工了。
“大人,缺的不是普通民夫呀!”
“火药易燃易爆,而且威力极大。”
“似提炼、调配这等精细活,非得熟知丹术之人才放得下心。”
鹤仙翁意有所指地说道。
“哦,原来是缺了你的怨种同行。”
陈庆转头看向扶苏:“赵统领不是负责此事吗?怎么这些时日都不见增添人手?”
“这……”
扶苏也说不出答案。
鹤仙翁犹犹豫豫地说:“小人听新来的谈论,前往咸阳献药的方士只进不出,此事传得沸沸扬扬。”
“除非胆大包天或者利令智昏者,其余各地方士都纷纷闭门隐居,找地方躲藏了起来。”
“恐怕再想如以前那般……”
他语气沉闷,心情十分复杂。
曾几何时,他也是那群大怨种里的一员,怀揣着荣华富贵的梦想,踏入了咸阳。
然后就遇到了陈庆这个心黑手毒的,还有陛下……
“原来如此。”
陈庆摩挲着下巴,不由犯起了难。
方士和淳朴百姓不同,他们有文化、有眼界,个个都是满嘴跑火车的大忽悠。
一看苗头不对,谁还会傻乎乎跑到咸阳城来献药?
“你先把人都叫过来,本官自有办法。”
陈庆很快就有了主意。
“诺。”
鹤仙翁作揖行礼,小跑着去招呼人手。
不多时,三四十个面色愁苦的方士小心翼翼地聚集过来。
“参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