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林看向四周,身边涌动着绝对的漆黑,像是吞没了所有的光芒般,看向前方,视野里只有一片白色的荒漠,没有绿树与鲜花,没有池塘与河流,更没有丝毫动物的踪迹。
脚踩在冰冷的沙土上,以太的力量微微涌动,锡林轻易地结构出了其中的物质组成,尽是些灰色的尘土与岩石。
大地上覆盖着无数坑洼的坑穴,像是被某种巨物撞击而成的,有大有小,有深有浅,有些坑洼极深,甚至在地面产生了几十米深的陡峭悬崖。
除了坑洼,凸起的裸露岩石上,还有着诸如撕裂和致密构造的地质纹理,光芒的照射下,这些难以置信的花纹变得清晰了起来,像是由火山活动或玄武岩熔岩凝固过程所形成的。
这不是锡林第一次来到这个诡谲之地了,每次来到这,他都会产生一种极强的陌生感与梳理感,仿佛这片土地,不应该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
锡林知道,它确实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只是不存在于自己熟知的土地上。
仰起头,穿过悬浮的、群山般的巨石,锡林在缝隙里看到了那颗蔚蓝的星球。
经过魔鬼的召见,锡林抵达了虚无之间,抵达了高悬于天际之上的月球。
往远处望去,还能看到被尘土掩盖的山丘,山丘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灰绿色天幕完全覆盖。这种茫茫尘土如同一层浓雾,又好像一层漆黑的“瘤”在月球表面无处不在。
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距离,锡林见到了这灰白大地上仅有的身影,一个身穿厚重潜水服的身影。
他就像位辛勤的农夫,在荒凉的世界里耕种,无人知晓。
“幼,锡林。”
利维坦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站直了身子,打量着此时的锡林,沉重的头罩下,传来一阵笑意,“好久没见到你这副样子了,还真是倍感怀念啊。”
锡林不喜欢利维坦,甚至说是厌恶,但他知道,自己需要利维坦。
这头魔鬼总是一副从容的模样,仿佛万物都在他的安排下,就像这一次自己的死而复生。
锡林都已经绝望了,可奇迹还是这样发生了。
“你召见我做什么?”锡林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聊聊之后的发展问题而已,”利维坦一副活脱脱公司领导的语气,“毕竟你现在拿回了自己的身体,无论你想做什么,应该都没有人能拦的住你了。”
利维坦一边说着一边拖起脚边的“货物”,锡林此时也注意到了这件货物,他的眼神凝固了一下,不由地问道。
“这是什么?”
“嗯……我想想啊,”利维坦思考着该如何对锡林解释,“就像人类维持生命代谢一样。”
“你吃掉了一些东西,汲取了它们的精华,必然也要将废料排除。”
利维坦拖着货物来到了环形山的边缘,下方被阴影笼罩,隐约间能看到无数尸体堆满了坑底。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死而复生后,所代谢掉的废料。”
利维坦低头看了眼货物,那是一个人,一位成年男性,有着和伯洛戈相同的脸,甚至说,他就是伯洛戈本人。
只是这具身体已经死掉了。
利维坦用力地给了尸体一脚,只见它沿着环形山的斜坡翻滚着,溅起了漫天的月尘,堆进了尸山里。
“他到底是什么?”锡林忍不住问道,“伯洛戈·拉撒路,他的意义是什么?”
“他和你一样,仅仅是一件工具,一件达成目的的工具。”
利维坦示意锡林跟上他,“算了,先别聊他了,倒不如聊聊你自己。”
他又接着问道,“关于你自己,锡林,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锡林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露天电影院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这时锡林开口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
“哪部分?”
“所有的部分,你是怎么将我的身体拿出来的?”
这是锡林想不通的一点,耐萨尼尔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身体一直藏在垦室深处,可他居然如此冒险地将其带到了战场之中,说是准备与国王秘剑进行交易,可这种漏洞百出的话,锡林怎么可能会相信。
“我在秩序局内还是有着一定影响力的,委托他们帮个忙,不是问题。”
“那么格雷呢?”
锡林问出最令他想不通的一点,为什么在自己将死之际,格雷会出现?
格雷的动机与觉悟没有丝毫的漏洞与瑕疵,可锡林觉得,越是完美,这极度的完美,何尝不是最大的漏洞。
越是思考,锡林越是感到一阵后怕,仿佛利维坦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只要他决定好了某事,全世界都会帮助他实现。
“哦?这部分没有什么阴谋与诡计,我只是太了解玛门的本性,以及格雷的意志了。”
利维坦满不在意地说道,“只要你足够了解一个人时,他的许多行动就很容易预测了。”
“就像秩序局把你的身体带出来了一样,我真的直接影响了他们的意志了吗?其实也没有吧,我只是给出了一点点的建议,况且把你的身体带出来,进行交易,这一行为在逻辑上是说的通的。”
利维坦抬起手,向前轻轻地推了一下,“许多时候,你需要做的,只是这样而已。”
锡林保持着沉默,紧跟在利维坦的身后。
至始至终,他都看不透这头魔鬼。
“玛门是个多疑的家伙,虽然不清楚我的目的,但他觉得,只要能妨碍到我,就足够了,所以他一定会来干扰我的,至于格雷,他就更好猜测了。”
利维坦聊起了那个可怜人。
“格雷,一个深受骑士精神与古旧荣誉熏陶的人,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如果他知晓了一切的真相,他会怎么做呢?”
利维坦笑了笑,“你看,格雷的行动也很好预测,不是吗?”
“可这一切的抉择,都在他人的身上,”锡林说,“你把关键寄托于多变的人性?你在赌。”
利维坦几乎要笑出来了,“我喜欢把赌注押在多变的人性上,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赢起来也成就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