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州最大的问题甚至并不是有私盐的出现,而是官盐的去向,因为若市面上有足够数量和价格合理的官盐,百姓何至于去选择私盐,那么盐产地晏宁的盐去哪里了?所谓高价的买主是其他州县还是境外邻邦?如果是其他州县,国内盐价有统一标准,各地皆有监管,抬价不太现实,若不抬价,何必舍近求远卖去外地而让本地百姓吃不起官盐?
“莫不是大量的官盐……是卖给了境外?”晏宁州把盐往外卖是为了提高利润,所以谢观南只能想到这一点了,“因为卖出境的价格比国内高,所以他们优先把官盐给了别国?”
官盐每年产出多少,分销往哪里,定价几何都有记录而且一定会留底以备朝廷查核,这些账目想要查都是可以查到的。如果这么久以来朝廷一直没有发现晏宁州的问题,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账目有假。
“不是不查,而是确实从来没查出过问题,至少表面上账目都是平的。”季熠此刻脸上的表情像是不愿意但又不得不相信获知的调查结果,“私盐虽然制作粗糙不如官盐品质稳定,但若说人要吃出问题,恐怕得是经年累月很久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而且这事概率极低,就算真的有人是长期吃盐吃出的病,得病的人自己都未必能想到。而晏宁州历年的盐税都交得十足,帝京远在天边,谁也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一时半刻就能知道那里的事。”
盐价盐税都是要定期报给朝廷的,按季熠所说晏宁州的账目都做平了,说明有高位之人在主导和掌控大局,单靠底层小吏做不成这么大的事。定盐价、定分销量,派发盐印,这些事至少也是州县衙门才能触及,更不用说销往周边邻国的盐,那更是没有刺史亲签的公文决计办不成的。
“若是别处倒也罢了,晏宁州的刺史你之前同我提过,和郑刺史是同年吧?”谢观南至今不敢相信的不是晏宁州有私盐,而是那个地方在剑南道,那是悦知风辖下,而晏宁州的刺史,也曾经是睿王陇右军麾下的人。
季熠和谢观南在僰道县与戎州刺史郑柏言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对他还是了解的,虽不能说有多出类拔萃,但务实和勤恳是绝无问题的,尤其是军人出身,自带的威严与坚韧就是一般文官大多欠缺的,武官做一州之刺史能做成什么样,郑柏言可算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一样水土养百样人,莫说只是同年,哪怕耿道冲和郑柏言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未必就能都是一副心肠和德行。”季熠点了点谢观南,他这个做捕快的人,成天在市井坊间来去,这样的事难道还少见了不成?终归是一人一款命,“你也不必替老头先哀悼陇右军出了这么个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