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棉袄外面套着厚厚的大衣,戴着毛皮帽子和羊毛手套,脚上踩着厚厚的棉鞋。
她穿的厚,裹了一层又一层,行动起来不太方便。
但不方便要比受冻强的多。
陈安走到一处积雪厚的地方,轻轻刮开上面的一层脏污,将底下白色的雪,挖到一个大木盆里。
她跪在雪地里,用大木勺,快速的挖着雪,很快就装满了一个木盆。
陈安用勺子支撑着站了起来,然后抱着大木盆回了城墙下。
星星正蹲在地上点柴火,大量的黑烟把她熏成了小花猫。
陈安走过去,坐在小马扎上,她用勺子把积雪挖出来,放进锅里,等着化成水。
大家都知道,这是最后一天吃肉了,所以这顿饭,吃的格外漫长。
“大家都听我说,妇女五升小米,孩子三升小米...”一道洪亮的声音在逃荒队伍中散开。
陈安听到声音,放下碗筷,和星星一起爬到旧城墙上围观。
正在大声吆喝的是个中年男子,戴着皮帽,揣着暖手套。
他身后跟着几个青壮年,肩上扛着粮袋。
“大哥,你们这价格咋越来越低,之前还是一斗小米,现在咋才五升?”
一个穿着破烂棉袄,脚上裹着布条的老汉拦住人牙子,语气急切。
“我的老天爷,你也不看看现在啥光景,能给五升小米都算不错了,还一斗,痴人说梦!”人牙子眼神斜视,伸出手打了一打身上的灰土,语气轻蔑。
“五升小米太少了,俺这个二女儿才十七,长得水灵灵的,就是现在遭了灾,瘦了点。”
老汉声音微弱且颤抖,岁月在他的脸上烙下深深的印记,满脸沟壑和沧桑,苍老的看不出年纪
他从身后拉出一个女娃,用一条看不出颜色的毛巾,使劲给女娃擦了擦脸,然后推到人牙子面前。
“恁看看,长得多好的一个女娃,恁再给涨点,一家人就靠这点粮食活命了。”老汉佝偻着身子,一脸讨好。
“这个女娃倒是长得还中,”人牙子仔细打量一番眼前的女娃,又跟同伴商量了几句,对老汉说:“再多给你两升小米,中就中,不中拉倒。”
“中中中!”多了两升小米,老汉喜出望外,忙不迭的接过米袋子,看都没看那女娃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两行热泪从女娃的眼中流出,从脸上滑落,她跟在人牙子身后,低着头颅,小声地啜泣。
接下来,就是灾民们卖儿卖女卖老婆的场面。
卖儿的是少数,大多数都在卖老婆卖女儿,甚至有的人还想把自己的老娘或者老妻给卖了。
“这女的都成老帮菜了,我要她作甚,别在这捣乱,赶紧滚滚滚。”人牙子推搡开卖老妻的灾民,嘴里骂了一句。
那灾民打了踉跄,看向老妻的眼神,透出满满的冷漠和失望。
见老妻卖不出去,他气的狠狠将老妻推倒在地,不管不顾的自己走了。
可怜的老妻,本就上了年纪,挨着饿又受着冻,如今被推倒在雪地里,几次挣扎都没站起来。
周围几个灾民看不下去了,联合把她搀扶起来。
这个女人老的不成样子,脸上沟壑纵横,糙的像树皮。
她疼的直叫唤,扶着老腰,强忍疼痛快步向前,去追扔下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