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柳氏出阁以来,父亲第一回传信来说想要见她。
但柳氏清楚父亲的来意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果真,一进前厅,就看见父亲坐在垫了好几层软垫的椅子上,嘴唇带着虚弱的苍白,眼神严厉。
猛拍扶手道:“跪下!”
柳氏没动,“父亲,女儿做错了什么需要跪下。”
柳父脸色比炭灰还黑。
“你既攀上了端王,又为何让他罚我三十大板,为何夺走了我柳家的半数家产?!你究竟是不是真心想要救我的?!”
即便来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听到父亲的质疑自己的一片孝心后,柳氏心中还是止不住的疼。
“臭老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啊?”蓁宝气性大,听不过去了,“在被砍头和被罚之间选一个,傻子都会选后者好吧。我娘亲救了你,是你该跪下来感激涕零,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柳父大声斥责:“我训斥我女儿,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跟我叫嚷?!”
蓁宝朝他吐了吐舌头,“我就要,你打我啊!”
柳父气得胡须都在颤抖,转而瞪向柳氏。
“我在府中将养了半个月,伤势都不见好,你为什么不请太医来替我看病?”
柳氏绝望般冷笑一声:“你不是怕我和太医联手要害你吗?”
几年前,柳父得了顽疾,遍请太医都治不好。
她便在参加宫中宴会时求了太后的恩典,将太医院御医请到了柳家,可父亲想也不想就将他们赶了出去,指着她的鼻子骂说她要害他,指使太医在他药中下毒。
害得她一直向太医赔罪,即使如此也产生了龃龉。
柳父情绪激动地咳嗽起来,“这样你便不请了吗?果真是当惯了官家夫人,瞧不起咱们家了。”
柳氏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你!”
柳父指着她,气得差点昏厥。
“老爷!”管家连忙上前给柳父顺气,急切道,“大小姐您就别气老爷了,老爷身子本就不大好,您就不能忍忍吗?”
蓁宝拿起桌上的茶盏猛地扔过去,茶水溅湿了管家的鞋面。
在管家发火之前,她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是小孩准头不好,本来想打你身边的苍蝇,却不小心打到了你,麻烦你忍忍噢!”
秋日里哪来的苍蝇?!他身边明明只有老爷!
管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终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在管家的安抚下,柳父平静下来。
“你心中可还有你母亲?”
柳氏道:“永生难忘。”
柳父点点头,“既如此,你便替你母亲给容儿选门好亲事,将京中那些官宦子弟的画像送来给容儿相看。”
柳氏闭了闭眼,内心满是苍凉,“凭甚?”
“就凭你母亲病重卧榻是容儿在侍疾,你母亲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容儿,你要让你母亲在九泉之下安心才对。”
这是柳氏心中的一道疤。
母亲病重,柳府将消息瞒得严实,她并不知晓。
后来才得知,是母亲不愿见她,故意隐瞒。
如今却要因此来斥责她,要求她。
“父亲不是对余婧容的婚事很上心么?父亲出马,还怕她找不到好夫婿?”
“我若是能找到,还用得着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