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是人形焦炭,他的五官粘连在一起,两片嘴唇和侧脸都烧没了,露出一直隐藏在脸颊肉下的牙齿,两只眼睛烧得挤成了一团,甚至已经分辨不清那是烧焦的眼球还是眼眶。
薛氏只感觉胃部不断抽搐起来,她再也忍不住,冲出去当着在场众人呕吐,甚至吐出了酸水。
余婧容短暂地笑了笑,让伙计们离开了。
“姐姐不想照顾夫君吗?”
她缓缓走到薛氏身后,“不想照顾也没办法,我们是夫君的妾室,除非他休了我们,不然我们必须要跟他绑定一辈子。”
“你不是宁愿与父母亲人断绝关系也要跟夫君在一起的吗?不会想抛弃夫君吧?”
“姐姐是品行高洁的太师嫡女,肯定不会做出背叛重伤的丈夫出逃这种恶劣之事吧。”
“杀了他……”
余婧容没听清薛氏嗫嚅出声的话,“什么?”
“我说杀了他!”薛氏崩溃大喊,“他都已经变成这种样子了,跟死了有什么分别?!别再折磨他了,了断他的性命不行吗?!”
再把叶鸿宣的生命延续下去,折磨的不止是他,还有照顾他的家人。
她跟叶鸿宣离开侯府是为了享福,不是为了一辈子都耗在一个烧伤病人身上的啊,她现在一看见叶鸿宣就想反胃恶心,还要她亲自擦身换药不是要她的命吗?!
为什么叶鸿宣的爵位没有了?!为什么他突然就想不开了?!
“圣上为何要褫夺定远侯爵位?”
她想不通,实在想不通,若是爵位还在,大可祈求陛下赏赐专人照料,可他如今只是平民,失去了身为侯爷的权利,陛下怎可能理会?!
余婧容平静得如一滩死水。
“夫君不是先侯爷的血脉,是龚小娘和情郎婚前私通怀上的,自然没有资格继承爵位。”
她从柳氏口中知晓的时候,只觉得可笑,自己前半生追随的、爱慕的,竟是私通的产物。
怪不得叶鸿宣会和长嫂偷情,原是他的生父生母做了榜样。
薛氏呆住了,错愕地张着嘴,像石化了般,余婧容的话仿佛一道惊雷将她劈裂开。
“你的意思是,我辜负本是侯府世子的丈夫,承受骂名和冷眼,甚至同女儿断绝来往,就是为了这个不是侯府血脉的孽种吗?”
那她做的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
除了满脸的皱纹和花柳病,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直到尝到满嘴的咸涩,她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茫然地抹了把眼泪,看着指尖晶莹的泪水笑出了声,笑得绝望又凄凉。
余婧容嫌弃地看着她。
这人是疯了?
薛氏又哭又笑,状若癫狂。
忽然,她跟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提起裙摆跑了出去,几近疯魔。
余婧容皱了皱眉。
她记得那个方向好像是叶平洲的衣冠冢。
每年叶平洲的忌日都有百姓去祭拜,她也曾经去凑过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