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格投射在地面,床榻在避光的角落位置很是昏暗,楚母定睛发现床上的人动了动手指,她这才走过去坐到离床榻十五寸的凳子上。
“叶将军,今日感受如何?喉咙还疼吗?”
床上的人依旧面对房梁仰躺,“都好,楚夫人不必记挂。”他的声音沙哑又粗粝,声量微弱,若不细细听是听不出他在讲什么的。
楚母仍旧不放心,“我让后厨再给您煮一碗清淡的白粥,您再用一些可好?”
被唤作叶将军的男人勉强支起个笑容。
“夫人有心。”
楚夫人心里悬着的石头这才落下了一大半。
她又问了一些他的身体情况,知晓无大碍才放心地关门离开,一转身,楚澧兰在身后用审视的犀利眼神盯着她看,吓得楚母连连后退撞到门框。
“你要死啊?走路怎么都不出声的!”
她怕叨扰到叶将军休息,拽着女儿的手臂把她拉到月洞门后。
“娘,你又来看他了。”这几年,不管是风吹雨打还是日晒雨淋,楚夫人每日早晚都坚持去看望厢房里那个神秘的男人,“你这么关心他,他不会是我那个没有见过面的爹吧。”
楚夫人伸手要打楚澧兰的嘴。
楚澧兰猛地往后缩。
“不准侮辱叶将军!他是我们娘仨的救命恩人!没有他你早胎死腹中了!”
楚澧兰没想到还有这般往事,缠着楚夫人要她详细说说。
“你那个便宜爹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楚夫人撇开女儿拽着她的胳膊,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愁。
“我刚生下你哥的时候,你生父对咱们也还不错,虽然家境贫寒,但有什么吃的喝的都先紧着我们娘俩,后来我又怀了你,你生父怕养不活两个孩子就拿着家里最后的积蓄去做生意。”
“结果被人骗赔得血本无归,你生父没想着东山再起而是日日借酒消愁,选择逃避。”
“他不肯出去干活,你哥饿得哇哇哭,我就只好挺着三个月大的肚子去酒楼妓院洗碗,用每月那点微薄的收入养活一家人。”
“没想到你生父发了好大的火,说我去妓院伺候男人赚卖身子的钱,还怀疑你哥和你都不是他的种,从那天起喝醉了酒就开始虐打我,还打你哥,抓起凳子抽你哥的背和头,凳子腿都抽断了。”
“我怕得要死,连夜送你哥去了我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家里。”
“我想带你们逃走,半夜偷偷溜回来收拾细软,没想到他早有准备,冲出来用刀子捅了我的胸口。”
楚夫人到现在还觉得胸口隐隐作痛,轻轻抚了抚,继续道:“我逃了出去,他举着刀子追出来,半夜街上没有一个人,我就差那么一点被他捅死,幸好叶将军路过救下了我。”
楚夫人很深很深地叹了一口气。
“叶将军把我送去医馆,大夫说我失血过多,可能会导致落胎,我在昏迷前求大夫保住你,再次醒来时我跟疯了似的摸肚子,幸好你还在。”
“后来大夫告诉我说叶将军连夜派副将去请了军营的大夫回来,用高超的医术救回了你。”
“后来我去报官,也是叶将军帮我作证,县丞就判了我和你生父和离,关了他五年监牢。”
“和离后,我给你哥改成了我的姓,带着他和尚在襁褓里的你做生意,也是运气好,才拼出了一份家业出来。”
说完抬眼,就看见楚澧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脖颈。
“呜呜呜娘!我都不知道你那么不容易,你以后骂我我再也不回嘴了!”
楚澧兰把鼻涕全抹在了楚夫人刚买下的衣裳上,气得楚夫人忙把她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