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在下唇的酒杯顿住,柳氏惊诧地看向余婧容。
余婧容垂眸道:“上辈子我自杀了。死后你和你的两个儿子也被叶鸿宣害死了,我还天真地以为是叶鸿宣为了给我报仇,但其实他是怕你阻挡他娶薛念卿为续弦,他从始至终都没把我当回事。”
她发泄般喝完一杯酒。
“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好恶心。”
她揉了揉自己的心口。
“我和你,包括薛念卿都不差吧,凭什么要为了一个没人品的畜牲争来斗去,想到他因为几个女人为他竞争而美滋滋的样子,我就特别想吐。”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重生一遭,我明明可以凭借对未来的熟知过得更好,却偏偏要去当叶鸿宣的外室,不但失去了孩子,还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叫我自己看了都嫌弃。”
“我一直都不是什么好人,易怒善嫉妒,因为叶鸿宣不爱我所以我就要折磨他报复他。”
“因为叶鸿宣偏爱薛念卿,所以我要陷害她嘲讽她,看她痛苦,我就舒坦。”
柳氏此时缓缓道:“我也是杀害叶鸿宣的凶手,薛念卿这般下场也有我的‘功劳’。”
余婧容泪中带笑。
“表姐,我和你不一样,我害死了舅父舅母,要不是我挑拨离间,害舅父舅母恨你,你或许还会念在亲情的份上救舅父一把,他也不会孤零零死掉了。”
“不。”柳氏低声道,“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不会爱我的。”
从前想到养父养母还有恨,现在只有对待陌生人时的淡漠。
余婧容笑着摇摇头。
“你至少没有无耻到去做有妇之夫的外室。”
柳氏假笑,“这倒是。”
余婧容没有调笑的心思,专注望着杯中随着手部摆动而漾开的清澈酒液。
“就算我这回没有出来认罪,我也会死的,不过就是早晚的关系。”
她道:“我没有生存的能力,做女红也是半吊子,也厌倦了当人家的小妾,又不想去卖身,迟早会饿死,还不如用赎罪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粉饰一下我的死亡,或许,我去到地府以后能少受些罪呢。”
“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余婧容定定看着柳氏,“很抱歉之前对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不过我现在还是嫉妒你,之所以对你和善,只是因为看清了我自己是个废物罢了,若是我有翻身的能力,保证会把你踩进泥沼。你如若对我生出了什么类似惋惜的感情才来送我最后一程的话,完全没必要。”
“你想多了。”
柳氏面色如常道:“我一直很讨厌你,想到你在柳老爷身边得意洋洋的样子就烦躁恶心,对你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姊妹之情。我来不过是想看看,曾经的仇敌,临死前的模样。”
她扫了余婧容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我看了心情很舒畅。”
话音落下,她抢走余婧容手里的碗,“你吃一块红烧肉就够了,其他的你不配。”
说完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余婧容跪坐在地,哭笑不得。
翌日,余婧容被押至行刑台,台下百姓三三两两,一派萧条冷清的气氛中,余婧容小丫鬟惊天动地的哭声尤为瞩目。
“夫人,奴婢就说您怎么突然那么大方,把金银首饰全留给奴婢,原来是准备赴死,您怎么不早说,奴婢好给您准备断头饭啊呜呜呜!”
余婧容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
刽子手举起屠刀之时,余婧容抬头望向蓝青混红的黎明,随即而现的曙光照烫了她清丽的脸庞,缓缓升起的晨星永远留在了她的眼眶内。
……
“夫人,余氏的丫鬟用当来的银子给余氏置办了棺椁和墓地。”听荷走进主院后,向柳氏禀告。
柳氏打着算盘,专心写着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