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不住同桌的回眸,顾瑭耸了耸肩,在奔涌的人潮中慢慢走出校门,校门口挤着不少父母,开车的,骑车的,步行的,挺热闹,但都与他无关。
他站在公交站,背靠着站牌,眼神迷茫地等着公交车,像是漫无目的,浑身散发着与俊美的颜值并不相符的神秘。
像是感应到什么,他侧过头,一名女生慌忙收起手机,他正要开口,余光便敏锐地捕捉到一道眼熟的身影上了一辆刚开到的公交车,他想也没有多想便跟着上了。
这一趟好几个津阳三中的,顾瑭将领子拉到,遮住口鼻,直接往最后座走。
车程有点长,陈宇是在倒数第三站下的,车上剩下的乘客几乎没有几个,但他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也没有发现被人跟着。
顾瑭将校服脱下系在腰间跟着下来,昏暗的灯光下,这里像个城中村,房屋低矮老旧,墙壁一些还是水泥的,贴着各种广告,道路有些坑坑洼洼,里边还有积水,头上布满各种电线,缠绕凌乱。
天色已黑,各家显然都在烧饭了,街上时不时从斑驳的窗口飘出热腾腾的饭菜香。
顾瑭尾随陈宇走到一栋二层的落地式老旧房子面前,大老远就能听到里边噼里啪啦搓麻将的声音,还夹着打牌、拍桌、骂骂咧咧的声音。
外间亮着日光灯,灯下坐着四人,站着七八人围观,一半都在吞云吐雾,烟味浓的呛人。
看到陈宇,一个头发枯燥面色发黄双眼充斥着血丝的男人喊道:“去,给老子买包烟买瓶酒。”
陈国钱从手边抓了一张十元的纸币随手一扔,揉的皱巴巴的纸币落在陈宇的脚边。
“爸,马上要月考了,我想复习。”陈宇没有俯身捡。
“月考算个屁,又不是高考,赶紧去,每次考个一百多名,很长脸吗!”陈国钱头也不抬地盯着手里的牌,“对3。”
“对5。”
“对6。”
“对Q。”
“马戈壁的,牌这么大。”陈国钱烦躁敲桌,“过过过。”
“爸,这两天能不能……”
陈国钱将手里的牌拍在桌上,扬手冲着陈宇抽了一个耳光:“老子让你去就去,没听懂是不是!”
陈宇动了动嘴唇,捡起地上的钱往里走放书包,里边也亮着灯,正在搓麻将。
一个腰肥结实的中年女人瞥了他一眼:“让你听你爸的,你不听,挨揍了吧,去,把饭烧一下,三万。”
“胡了!”
“今天什么破运气,打了四圈就胡一把。”王淑芬将牌一推。
“妈……”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快走,别搁我眼前倒霉。”
陈宇握了握拳头,胸腔突突跳着,他的眼神盯着牌桌,阴冷的像条蛇,幻想着将麻将牌、牌桌砸个稀巴烂,疯狂而又诡异。
但最后,他默不吭声地走出家门,走过那条两百七十八米五百来步从五岁开始每天至少两个来回的路,光顾那家风雨无阻的小店,买那该死的廉价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