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过?丹尼尔简直想怒目而视。这位小姐是怎么回事,这种时候了怎么反而还要去证实汉克的话吗?她难道没听出来汉克是在胡说八道试图脱罪吗?
可是汉克已经欣喜若狂地在点头了:“是的是的,那位就是胡安红衣主教,他年轻的时候,生活的地方甚至连教堂都没有,就是神在他梦中降下神谕,让他成为本地的牧师,并建起了教堂!”
这是教会历史上的十大著名人物之一,有不少事迹载入史册,汉克当然是如数家珍,说起来都滔滔不绝。不过他才说了几句就被陆希打断了:“我记得,这位红衣主教还曾经把自己绑在火刑架上求雨来着?”感谢原身的求知欲,在农庄本地的教堂里听了许多有关教会的“神迹”,其中就包括这位著名的红衣主教的伟大事迹。
“是的!”汉克不假思索地点头,“胡安主教的教区内曾经因为居民不敬神明,整整一年都没有下雨,主教就把自己绑在火刑架上,向神明许愿,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为这些人赎罪。当火点起来的时候,大雨倾盆而下,浇灭了火焰,也解除了干旱。”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仿佛有种不好的预感,让他把后面的一连串歌颂都咽了回去。但已经说出来的话却没法再收回去了,陆希已经笑眯眯地说:“这么看来,我们也可以用这个办法呀。”
“什,什么?”汉克大脑空白了一下,“什么办法?”
“求雨呀。”陆希漫不经心地说,“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跟魔
鬼私通,现在还无法准确判断,毕竟并没有人亲眼看见她跟魔鬼在一起。假如烧对了,那当然好,可如果烧错了呢?主会不会因为我们的愚蠢无知,处死无辜之人,反而更加降罪呢?”
这话说得周围的村民低声议论了起来。多克的哥哥连忙说:“她肯定是跟魔鬼私通了!”但也有人小声在说:“要是烧错了,主真的怪罪下来怎么办?主是仁爱的啊……”
“你确定她跟魔鬼私通?”陆希转眼盯着多克的哥哥,“难道你早发现了魔鬼的痕迹,却没有说出来?你想做什么?你要包庇魔鬼吗?”
“不,不,我不是——”多克的哥哥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我只是发现这个孩子——”他连忙指着柴堆上的孩子,“您看她的背后,不是魔鬼又是什么呢?”
“这是一张人的脸,魔鬼不是奇形怪状,还长着山羊的角吗?”陆希不打算跟他们在这个寄生胎上纠缠,“总之谁敢说这肯定是魔鬼,愿意承担烧错了人的后果?如果有,那么你上来点火,这样主就会看清楚,究竟是谁的责任。”
其实大部分人都有这么个毛病——如果是在人群里,那就胆壮气粗,仿佛对面是头老虎,他都可以做打虎的武松;可要是把他单独提出来,顿时就怂得一批了。
这些村民也是一样,刚才还嗷嗷叫着恨不得自己上去点火烧女巫,这会儿陆希问他们谁敢承担责任,就没人出声了,就连多克的哥哥都缩了缩头,有些心虚地看向汉克——他弟弟是怎么死的,他最清楚呀。
一时间场地上都没声儿了,陆希冷笑着看了一圈,最后又把目光放回汉克身上:“看来大家都不能确定,那我想,不如用个更稳妥的办法——”她盯住了汉克,“虽然我们不能确定这个女人是不是女巫,但我们可以确定,牧师你的确是主所选定的人啊。”
这听起来明明是好话,可是汉克硬生生听得后背有些发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没错,果然陆希微笑着继续说道:“所以不如牧师你来求雨,就像胡安红衣大主教曾经做过的那样。”
汉克的脑袋
嗡地响了一声,本能地拒绝:“不——”
“我觉得这是最合适的。”陆希根本不听他的拒绝:“你们都是得到神谕的人,是主关注的人。主为了胡安红衣大主教降下雨水,一定也会为你降下雨水的。”
“不,不——”汉克倒退两步,慌乱地摇手,“我怎么能跟胡安红衣大主教比……”
“虽然身份上不能比,但众生平等,主对你们的仁爱是一样的。”陆希漫不经心地也摆摆手,“主绝不会让自己虔诚的信徒被烧死,一定会为牧师你降下雨水的。”
她说完就转头对丹尼尔下命令:“把那个女人和孩子放下来好好看管,还不能确定她们跟魔鬼没有关系。然后请牧师上去,准备点火。”
丹尼尔第一次把头一低,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对身后的骑士一摆手,就有两个骑士上前来把母女两个从柴堆上放了下来,而丹尼尔对着汉克皮笑肉不笑地一咧嘴:“牧师大人,请?”
“不,不——”汉克直往后退。他心里明白得很,胡安红衣大主教那事儿不知道是真是假,他这可是假的,一上了火刑架,主肯定是不会为他降雨的。
然而他说什么没有用,丹尼尔轻轻松松就抓住了他,一只手就拎着他往柴堆上去:“牧师大人,还是快一点,旱成这个样子,大家都盼着主能降雨呢。”
村民们有一阵骚动,相互迟疑地看着,不知该不该阻止。陆希抢先大声说:“大家来祈祷,牧师大人一定会得到主的护佑的。”
她率先低下头在胸前画十字,寻找到原主的记忆:“主说,因为他专心爱我,我便要搭救他;因为他念诵我的名,我便将他置于高处。我若求告,主将应允;我若在急难之中,主将与我同在……”
其实这些记忆都是零碎的,陆希也不管那么多,拼拼凑凑地就念了起来。一众村民愣愣看着她,下意识地也跟着低头祈祷起来,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再去注意汉克了。
丹尼尔动作迅速,几下就把汉克捆在了火刑架上。眼看他拿起一边的火把,汉克的神经终于绷断,歇斯底里地嚎
叫起来:“不要烧我,不要烧我!我说了谎,没有神谕,没有神谕!”
空地上有片刻的安静,许多村民都忘记了祈祷,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汉克。汉克满头冷汗,可是看着丹尼尔手里的火把,他只能继续说:“我没有得到过神谕,但是,但是那个孩子背后的怪物只可能是魔鬼寄生啊,我也是为了村子……再说,再说诅咒也是真的,有好些人都在肚子疼,这都是真的啊!”
“而且——”汉克一边说一边伸出自己的手,想要释放力量,“虽然没有神谕,可是我真的得到了神恩,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主没有抛弃大家,只要虔心信仰,主一定会护佑我们的!”
之前他曾在许多村民面前展示过自己的力量,但这次,浅薄的白光只微微一闪,就像被风吹熄的火苗一样黯淡了下去。因为天色已经昏暗,这亮而又暗的变化显得格外清楚,又引起了村民们一阵骚动。
汉克自己也呆住了,他伸着手,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反复努力,但直到被丹尼尔拖下去,信仰之光也再未从他身上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