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就这个问题请教过黑莓镇的牧师,然而那个家伙只说是她能力不够,完全就是在敷衍。当然,现在她也知道了,那家伙早就打着主意要把她弄走,当然不会用心教导她什么。
号称是为主传播仁爱与荣耀,其实嫉贤妒能,唯恐有人与他竞争……
妮娜都有点奇怪,为什么之前她一直觉得,黑莓镇的牧师是位合格的神职人员,按时分发圣水,按时领导礼拜和宣讲福音,每年都为田地祈福……
也许有些时候,当你置身在
外的时候,总是看不清楚,只有加入其中,才会发现之前看到的,也许全是假象。
就比如说,当她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觉得圣女高不可攀,神圣不可侵犯;可是当她成为圣女之后,才发现其实圣女根本算不了什么,她们就是教会中的贫民,只能任人摆布而已。
主说过的平等,其实井不存在。从前她对露西说过,谁做出更大的贡献,就该得到更高的恩泽,但事实上也许井不如此,比如说,卢卡斯那样的人,又究竟做出了什么贡献呢?
“多谢了。”懒洋洋的声音,把妮娜已经飘得很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受伤的圣女随手抹了一把已经要干涸的血渍,冲着妮娜笑了一下。
她长得挺漂亮的,尤其是皮肤白净细腻,连个雀斑都没有,这是挺少见的。栗色卷发软软地贴在颈间,一双暗金色的眼睛却给人一种冷且坚硬的感觉,虽然嘴角弯着,笑容却没到达眼睛里。
“尤兰——”伊丽莎白半是心疼半是责备,“你又跟大衮吵架了?你就不能,不能软和一点吗?”
尤兰冷笑了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软和一点?他打我,我还要软绵绵地讨好他吗?我又不是狗!”
伊丽莎白叹了口气:“如果你不要跟他硬来,也许——”
尤兰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不是每个守夜人都像你的守夜人一样。不要总把错误扣到我头上来,我软和了,他就会忘记我从前的事吗?”
伊丽莎白不说话了,沉默片刻才抬手轻轻摸了摸她未褪的青紫:“可是你这样,总是吃亏……”
“反正他轻易也不敢打死我。”尤兰满不在乎地说,显然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把目光投向妮娜,“这是新来的姐妹吗?”
“是的。”伊丽莎白收起忧虑,给她们介绍。
“你跟面具定了契约?”尤兰啧了一声,“他居然还没疯吗?”
“尤兰!”伊丽莎白很无奈,“你总是这样,怪不得会挨打。面具没有疯,他还晋级了。妮娜跟他的契合度很高。”
尤兰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在说:晦气!
“别这样。”伊丽莎白
轻轻叹了口气,“这对妮娜也是好事。”
“也对。”尤兰笑了一下,“契合度越高,在这里的地位也越高。低等圣女嘛,不就是这点用处吗?”
妮娜观察着她的表情,沉吟着正想说话,房间的木门忽然被大力推开,一个皮肤暗青色的男人大步走进来,一看房间里竟然有这么多人,顿时呵了一声:“又在这儿卖惨了?”
男人耳根处有几道痕迹,看起来像是鱼的鳃一样耳朵也有些异样地支棱着,显然是个守夜人。
“大衮——”伊丽莎白微微皱起眉毛,“尤兰是你的圣女,你们应该好好相处。”
“少废话。”大衮井不买伊丽莎白的账,“既然是我的圣女,我爱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回去服侍你的吸血鬼去,少管闲事。”
他说着,就要走过来拉扯尤兰。
尤兰虽然挺直着身体,但脸上还是闪过一丝畏惧。大衮一眼看见,嗤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跟你的主教鬼混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他扔到这儿来?”
他已经伸出手,但却被另一只手挡住了。
妮娜站起来,挡在尤兰前面:“你不能打她。”
“关你什么事!”大衮轻蔑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甩手就要把妮娜扔开,但刚抬起手来,从后面忽然伸过一只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谁!”大衮一回头,只见面具站在他身后,顿时竖起眉毛,“你多管什么闲事!滚开!”
随着他的声音,面具身周忽然出现了一个淡蓝色水泡,整个把他包围了起来。
“不想死就赶紧滚——”大衮话音未落,一阵滋滋声就响了起来,一层火焰从面具身上冒出来,水泡因为蒸发迅速地缩小。而且这层火焰还一直顺着面具的手臂延伸到了大衮的手腕上。
“你晋级了!”大衮又惊又痛,手腕上浮出一片青灰色鳞片,仍旧觉得抵御不住这股火焰的热度。他刚刚出去了一趟,还真不知道面具竟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水泡很快就蒸发殆尽,面具吐了口气,反手一摔,大衮就踉跄着退开几步,险些撞到墙上。他狠狠瞪着面
具,又冲尤兰威胁地挥了挥拳头,转身走了。
伊丽莎白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忧虑起来:“这可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的。”尤兰倔强地说,又对妮娜说,“你回去,谢谢你了。”
妮娜抿了抿嘴唇,最终只低声说:“你休息。”她现在已经知道,在这里不会有人替圣女们主持公道,除非圣女们自己能反抗。
但是,究竟怎么才能反抗呢?很显然,守夜人的能力极具攻击性,而圣女们——即使是她,也只会治疗而已。
治疗,为什么圣女只会治疗呢……
妮娜不由得又想起了陆希跟她说过的话。她说治疗要先了解人体,否则可能会适得其反。
适得其反……治疗的反面……
“你受伤了吗?”面具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来,妮娜抿着嘴唇看了他一眼:“没有……谢谢你。”如果面具不及时过来,她是一定会在大衮手下吃亏的。虽然他们刚刚争吵过,但面具还是来维护了她。
面具搓了搓手,有些局促:“嗨,你是我的圣女,不用这么客气……你也不用怕大衮,我不会让他动你的。”
妮娜垂下眼睛:“你会像大衮对尤兰那样对我吗?”
“不会!”面具急忙否认,“你救了我,我怎么会打你呢。”
“那么尤兰呢?”妮娜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难道她不是为了救大衮才跟他定下的契约吗?为什么他要那样对尤兰?”
面具答不出来。他还真不知道其他守夜人是怎么跟自己的圣女相处的,毕竟那都是在各人房间里发生的事,有静音神术阵,只要关上门,房间里的动静就没人能听见。
所以他只能保证:“我一定不会。”如果不是妮娜,他现在已经疯狂而死了。他井不畏惧死亡,但如果能活着,谁又想死呢?何况疯狂的死去很可能去不了光明之山,只有活着,才有更多赎罪的机会啊。
妮娜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抬起头来:“但是我还是要说,露西她一定不是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