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比奥?王室的一员?陆希惊讶地看了一眼冯特伯爵——噫,该不会是,她知道的那个法比奥?就是冯特伯爵之前被塞过来的那个继承人?
翠西·奎因手指间的神恩光泽消失,她优雅地微低下头:“谢谢陛下的关心,我会考虑的。”
这场乱七八糟的觐见其实对众人来说总共也就只有三件事:德罗让家在谋求第四位王后;长云领伯爵发了疯,真的把位置传给私生女;以及奎因子爵家的大小姐觉醒了神恩。再之后上来觐见的也都是每年社交季都能见到的人,连国王都失去了兴趣,所以很快就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走出宫殿,冯特伯爵一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陆希看看四周没人,忍不住小声问:“您在想什么?该不会是——奎因小姐有什么问题?”
“你也看出来了?”冯特伯爵倒有点惊讶。
陆希顿时觉得心里抽了一下:“难道,奎因小姐真的是做假?”
她当然不是看出来的——奎因小姐的神恩之光只在手指间闪烁,而且同样是微白色,她哪儿能分辨出来是不是真的圣光?就是觉得,这个时间未免太巧合了点。而且,如果是真的神恩,为什么奎因小姐展示得那么隐蔽?难道是怕伤害到国王的脸面?还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发光?
冯特伯爵点了点头:“那不是神恩之光。”阴影对于光格外敏感,虽然只是一点微光,但与神恩之光的感觉有本质的不同,他能觉察得到。
陆希想了想:“其他人会发现吗?”
冯特伯爵嗤了一声:“现在的人——”整个宫殿里,其实就没有几个觉醒者。不说别的,这几年在王都见到的这些贵族青年,能出个初级骑士都像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比起他年轻的那个时候,真的是差太远了!
级别低,又没有阴影血脉这样的特殊加成,只要不是贴在奎因小姐身边,应该就是发现不了的。至于说离得最近的国王,不过是个普通人,更加分不清楚了。看他那难看的脸色,就知道他没发现其中端倪。
“那个……”陆希试探地说,“您不会管这件事的?”
冯特伯爵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我当然不管。”不管的意思就是说不会揭破。难道国王干的这事很有脸吗?但
问题在于,“这件事迟早会被揭穿,到时候伪装神恩是大罪。”奎因小姐用了这种手段,以后怎么办?
陆希咳嗽了一声:“这么说,奎因小姐这么做,其实等于同时得罪了国王和教会?”
“没错。”冯特伯爵嗤了一声。国王这些举动,难道皇家大教堂没看见吗?
冯特伯爵并不是为奎因小姐抱什么不平,这与他无关,他也并没有那么多同情心,他只是觉得教会虚伪——在教会的宣传中,主的面前人人平等,他们也用这种话来打击贵族,争取那些平民的信仰,可是当国王是倾向教会的时候,他们就不提平等了,而是眼睁睁看着国王利用权势去逼迫小贵族。
这个时候,他们所谓的平等又在哪里呢?冯特伯爵敢肯定,假如国王不死心,提出要求,那么教会一定会想办法去验证翠西·奎因的“神恩”,假如发现是造假,那奎因一家就完了。
“那么父亲——”陆希又咳嗽了一声,上前一步,搀扶住了冯特伯爵一边胳膊。
冯特伯爵僵硬了一下,险些把胳膊抽出来:“你有什么话就说……”
“咳!”陆希也感觉到了冯特伯爵的僵硬,不免也有点尴尬——讨好这事儿,她做起来果然不那么熟练,“那什么,您觉得,如果我们帮她一把怎么样?”能反对教会,冯特伯爵应该不会不愿意。
果然冯特伯爵迟疑了一下:“帮助她?怎么帮?”
没有直接反对就是赞同,陆希于是牢牢抱住了冯特伯爵的胳膊,压低声音:“帮助她们用海水晒盐怎么样?”
“晒盐?”冯特伯爵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陆希的意思,“你要把提取盐的方法教给她,让她声称是用神术制出来的?”
“是的。”陆希点点头,“白浪湾用海水制盐比我们更方便,到时候我们可以直接从白浪湾购盐,腾出我们的人手做别的事情。而且,有一个海湾的话,还有更多的东西可以利用呢。”
“有一个海湾……”冯特伯爵重复了一下这句话,颇有几分惊奇地看了看陆希,“晚风岭还没拿到手里,你已经在惦记白浪
湾了?”
“咳,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希干笑,“我是说,合作。当然,也要看看奎因家是不是有这个诚意。”
“诚意——”冯特伯爵又嗤笑了一下,“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他说完之后,又厌烦地补了一句:“自从王后去世,国王这几年也是越发的不像样子了。”
关于对国王的评价,此时此刻,正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来,其内容与冯特伯爵基本相同。
“父亲,国王现在越来越不成样子——”坐上自家的马车之后,翠西·奎因开启了车厢内隔绝窥探的神术阵,才开口说道,“如果我不这样做,他马上就会给我定下婚事。”
“可是——”奎因子爵一头的汗,“你那样做,那样做是欺骗国王——不,欺骗国王也就罢了,如果教会发现……”他当然不愿意女儿去做国王的情妇,国王都tm四十多岁了,比他年纪还大,而且看他那副纵情声色的死样子,奎因子爵只要想一想自己的宝贝女儿坐在国王腿上的情景,就想呕吐!
但问题是,现在能够欺骗一时,以后怎么办?觉醒了神恩,之后呢?
“你还是要结婚……”奎因子爵开始在心里盘算合适的人选,如果能给女儿找一个有力量的丈夫做靠山,那……
“海格勋爵怎么样?”奎因子爵有些发狠,“其实乔纳斯王子的身体并不合适继承王位,海格勋爵未必没有机会。”
“不行。”翠西冷静地说,“不论海格本身怎样,假如我现在跟他结婚,国王首先就会对付我们白浪湾。再说,我们能给海格带来什么?一个白浪湾,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那怎么办?”奎因子爵想了想,“不然我称病,我们赶紧回白浪湾,你要照顾病重的父亲,别人也不能说什么。那个植物果实不是吃了就会腹泻吗?我吃一些。”
“父亲!”翠西轻轻拥抱了一下自己这个虽然有点无能,但还是很爱儿女的父亲,“这是最后的办法。不过我想,我们去拜访一下冯特伯爵怎么样?如果想找一个能够对抗国王和教会
的人,他比海格勋爵更合适。”
“可是他已经有妻子了。”奎因子爵下意识地说,“而且他还没有儿子。”
“但是他有女儿,而您有儿子啊。”翠西笑了一下,“我还有两个弟弟呢,科尔不是跟她的年龄差不多吗?”
奎因子爵下意识地摇头:“你弟弟将来只是一个子爵,怎么能娶到伯爵的女儿呢?”
“不是娶伯爵的女儿,是做女伯爵的丈夫。”翠西平静地说,“长云领的女领主,应该需要一个好性情,也不爱多管闲事的丈夫。”
“好——性情?”奎因子爵终于明白了女儿的意思。他的大儿子——不,应该说他的两个儿子都算得上好性情,但同时也没有什么才能,有时候他都发愁,假如把爵位给儿子,他能管理好白浪湾吗?但假如送他去长云领……
问题是,冯特伯爵愿意吗?
“所以我们要去拜访一下。”他的女儿微微一笑,“不管伯爵大人和女伯爵愿不愿意,我们总要拿出诚意来。”
“可是——”奎因子爵犹豫着,“长云领真的能……吗?现在都在说,冯特伯爵的身体不行了,在冷泉镇上,如果他还是当年的大骑士,区区一个魔鬼又怎么能杀死小鲁克呢?如果他没了,那他的那个私生女能顶得起长云领吗?”
翠西·奎因抿了抿嘴唇,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也不敢确定,但我既不想向国王和教会低头,自己又没有能力对抗,那么也只能选择一边了。”这也算是赌博,但她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