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栀柔瞳孔有短暂的失焦,她苦涩一笑:
“栾夏,一听就很美好。”
栾,拆字为亦木,是从她那命苦的母亲杨亦秋的名字衍生出来的。
杨亦秋生于盛夏,病逝于深秋。
尹栀柔还记得,那时自己不过十几岁,离现在也不过几年而已。
在临终关怀病房里,何敏英一手拉住尹栀窈,一手牵住她。
她的妈妈已经吊着最后一口气。
因为化疗和放疗的摧残,头发掉光,皮肤皱皱巴巴,身材瘦削的像是一具干尸。
尹栀柔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不敢发出声音,更不敢用手去擦,唯恐妈妈伤心。
何敏英却毫不客气,一把扯下杨亦秋的头套,拍了一张照片。
“秋,拍个照片,给栀柔最后留个念想吧。”
“你为什么要摘掉妈妈的头套,她会冷!”
尹栀柔泪眼婆娑,怨恨地瞪着何敏英,赶忙把头套给她母亲重新戴好。
那是杨亦秋最后的体面。
何敏英却训斥她:
“怎么,栀柔,你妈妈变丑了,连你也嫌弃她现在的样貌么?你爸爸一会儿就来了,看到你这样闹腾,会很生气的。”
不久之后,尹志高应声进来,站在床尾,冷漠地看了杨亦秋一眼。
好像躺在床上的人不是他的发妻,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敏英,你看看得了,快带着孩子们出来吧。”
“好的,老公。”
何敏英娇俏地回应了尹志高后,最后伏在杨亦秋的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话。
说完,杨亦秋就死了。
尹栀柔记得,那时她站在床头。
何敏英捂住了尹栀窈的耳朵,用只有她们三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笑着说了一句:
“秋,你放心地走吧,我会让我女儿,成为我老公唯一的宝贝。”
心跳监护仪几乎没怎么犹豫,在屏幕上跳变成了一条直线。
杨亦秋那僵如死鱼的眼珠,最后用尽唯一一点力气,一直斜向尹栀柔,死不瞑目。
“妈妈,妈妈!”
尹栀柔伏在杨亦秋身上失声痛哭。
“别哭了,栀柔,以后伤心的时候还多着呢!”
何敏英手帕捂住嘴,冷冷地说完,假意大哭起来:
“秋,你怎么这么狠心就走了呢?”
……
“尹栀柔,你怎么了?”
付景承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眼见她眼睛睁地大大的,盯着这幅画看,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他不仅好奇,还有些莫名其妙。
尹栀柔回过神来,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尴尬地笑笑:
“没什么,画的真好,触动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