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府在城南的钟灵街,仅仅一家,就占据了整条街的大半。
家中正经主子少,但伺候的人却出奇的多。
随老夫人听了术士的话,让府中上下都暂放手头的事,去了前院。
萧蝶自然也在其中。
她由丫鬟带到时,钟玉罗已经先一步到了。
看见她,钟玉罗捏起帕子遮在了口鼻处,脚步也往后退了退。
换做旁人,看她这个模样就得怀疑自己身上真是有什么难闻的味道,或者沾染了什么病菌。
萧蝶却跟没看见她的动作似的,一步步靠近。
在钟玉罗厌恶的躲闪中,再次精准的抓住了她的手。
钟玉罗把惊叫压进喉咙,看着萧蝶的目光恨不得能化为利剑把她劈成两半。
萧蝶却迎着她的目光笑了。
她依旧是一副怯懦的模样。
笑起来不露贝齿,羞怯腼腆,说出的话却气死个人。
“听闻夫人把妾身碰过的东西都扔了?那这手也被我握过了,夫人该怎么办啊?”
钟玉罗想到锦绣堂如今的寒酸模样,心里的火更是突突的往外冒,她压着嗓子,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等你死了,一切就都干净了。”
萧蝶小小的惊呼了一声,“诶呀,原来是这样,那如果我没死,夫人这般高洁傲岸的人儿,可要自断手腕?”
“毕竟夫人也知道妾身的出处,进府前妾身虽然是个清倌人,可这手……唉,这手也是被人抓过多少次的,什么贩夫走卒,什么商人农户,什么浪荡公子……他们都夸奴家这双手长得极美呢,夫人不如也好好看看,美不美啊?”
“你、你该死!”
钟玉罗只觉得被她抓着的手火辣辣的疼。
她怎么敢用这么脏的手抓着她!
“夫人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啊?可是身体不舒服?夫人这般见不得脏污可如何是好,那以后岂不是连公子都不能近你的身了?”
“够了!你个下贱东西!”
钟玉罗忍着眩晕,抽回自己的手,用手帕重重的擦着。
她是世家贵女,她是无瑕美玉。
她低嫁进这商贾之家本就是雪落泥沼。
她本该一生赏花观雪,烹茶抚琴。
往来的都该是官家贵妇,千金小姐。
如今却被一个烟柳之地出来的贱人抓着手攀谈。
这世道待她为何如此不公!
家中姐妹都能嫁入官宦人家,而她嫁个商人,日后子孙都没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她心中愤恨哀怨似洪水猛兽,不断的冲击着她的每根神经,让人浑身都禁不住颤抖。
直到她想到今日之事,想到眼前人一会儿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