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把它翻了个儿,整袋子的金豆子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是为了钱吧?”
男人哈哈大笑:“是又如何?杀妖不犯法吧?我也得活着吧?赚钱有什么错?没有钱,连口干净的水都喝不到……”
“因为杀人犯法,所以杀妖,这样即可以赚钱,又没有愧疚感,而且酬劳颇丰,赚一年顶得上普通杀手赚十年的价钱?”
“说的好有道理。”凉月低低地笑了,“我竟然无力反驳,好像世人都是这么想的,世人觉得对,那就是对的,就是道理。”
笑着笑着,那双晶莹的眼便晦暗下来,她手中咒文闪出明亮的光:“可是妖界有妖判,是非对错,自有妖判评判,你算什么东西!”
男人拧了拧脖子:“妖就是妖,所有的妖,都该死!”
“至少她不是!”凉月指着那棵枯树。
凉月摊开手,一道光照在了男人的眼睛里。
“这是什么?”
男人眼前流光一转,显出一道道影像来:一个五、六岁的少年,在一座山上,种了一棵杏树。男孩儿的家就在山里,他随父母住在这里,这里人口不多,许是寂寞吧,便种了这么一棵杏树。
杏树陪着男孩儿一天天长高,等到男孩儿终于赶不上杏树高时,杏子已经结了一年又一年。
酸酸甜甜的杏子伴随着十年寒窗,少年要进京赶考,临行时他在树下赋诗一首,自此那杏树,便有了心。
少年一举高中,千里赴任,接走了父母,带不走那棵杏树,他也没想着要带走,可是对于一棵树来说,他给了她生存的土壤,她怀着这份恩情,目送少年离开。
很多年之后,城里大户为积德行善,在此处修了慈方庵,整整百年,这棵树默默地修炼自己,终于可以化成人形。
天花乱坠的山下,她从来没有下去过,她喜欢安静地在此生活,她觉得秋日里疯狂囤积食物却有些健忘的松鼠太可爱了,林中的百灵叫声也比山下的人声吆喝动听,她最喜欢的,是听小尼姑们诵经,不急不缓,单调却虔诚。
小尼姑偷懒的时候,她会替她们打扫庭院,到了夏天,她结出的果子是小尼姑们最新鲜的水果。
在细细碎碎的诵经声中,她沉沉睡去,她甚至没有去照过镜子,看一眼自己长得有多么美貌,她只想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她不觉得自己和那些小尼姑有什么区别,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做一个人。
然而这一切,都在去年的冬夜,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