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了很多,面上却只是一瞬间的情绪涌动。
忍着心里头滔天的巨浪,贺知舟故作平静,把安宜抱进电梯,抱上车,带到医院。
药液顺着细细的针管一点点输到她体内,温度一点点下降,她小脸也一点点的恢复血色,他悬着的心,才一点点的落了下来。
“安小姐是体虚受凉导致的高烧,目前身体体征很平稳,后续应该不会再复烧了,贺总您要是累了就睡一觉吧,这里有我们看着,您尽管放心。”
护士不知道催了几遍,贺知舟依然没有闭眼休息的打算。
他闭不了眼。
只要一闭上眼,他脑子里纷纷扰扰的就是安宜的样子,就是她嬉笑怒骂、爱恨嗔痴的模样。
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她到底是从十八岁就跟了他,在他身边待足了四年的女人啊。
虽不是独一无二,但也是数得着的,能让人放心的。
她平生最美好的纯真都给了他没错,他平生最多最包容的耐心也给了她,要不是她,他怕是不会知道,有生之年,他还会对另一个女人如此之好。
要不是家里希望他结婚,而她身份不够格...
“嗯...”虚弱的女声,打断贺知舟的思绪。
倏地抬起眼皮,便撞上安宜努力撑开的眼睛,又黑又白的瞳仁,像是在热水里过了一遍,颜色还是那个颜色,却失了二十二岁年轻女孩该有的生机。
贺知舟的心没来由的一痛,身子微微凑前,迎合着她:“你身子好些了没?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或是喝东西?”
从没做过关心人的事,他问得就很笨拙。
从没被他关心过,安宜也没想过,梦里的贺知舟,竟是这副样子。
在烧得糊涂了胆战心惊的时候,她是考虑过给他打电话的,但她害怕,害怕他会像拒绝还她清白一样拒绝救她,害怕他根本就不承认,不承认她的发烧是他逼出来的。
不再爱了,但一次次的失望,也够让人难过的,安宜就宁愿自己忍痛跑出去求救,也不愿意在他那里多遭一份羞辱。
但没想到在梦里,她终究还是见到了他。
他紧张担忧的模样,看上去像是在乎她的。
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安宜抬手抹了抹,闭眼:“你走吧!即使在梦里,我也不要你的施舍。”
用力揉了揉,复又睁开眼,看到贺知舟仍坐在那里,只是眸色更深了一些,安宜失去焦距的眼,终于慢慢的凝实起来:“真的是你?贺知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