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停下,沉重的车轮碾过泥泞的土地,发出低沉的轧轧声。那是专属于魏郡太守的六驾马车,车身漆黑如夜,镶嵌着金色的花纹,光辉闪烁,却在这一片血腥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突兀与沉重。马车停下的刹那,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血腥的气味如同潮水般扑面而来,令人几欲作呕。
孙原缓缓从车厢中走出,身着紫衣,头戴高冠,身披自护大氅,步伐稳健,面色如铁。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扫视着眼前这片地狱般的景象——尸山血海,千军万马的残骸无声诉说着这场战斗的惨烈与无情。战场上,战马的嘶鸣与死士的哀号交织成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仿佛连时间也在此刻停滞。
眼前的景象刺痛了孙原的心,他的双手紧紧握住拳头,指尖青筋暴起,骨节发出微微的嘎吱声。他不敢低头去看那些熟悉的面孔——曾经在魏郡的田间地头辛勤劳作的百姓,和他们那一双双稚嫩而期待的眼神。他们不过是被董卓那一纸征召令带进了这场地狱,如今却都倒在了黄巾军的刀锋之下,尸骨无存。
董卓、宗员两路大军同时战败,这场战斗的惨烈,远超孙原的预料。尤其是董卓的两万新兵,几乎全部战死。这些新兵多为征召来的农夫、商贾,几乎没有任何战斗经验,他们拿起兵器便是送死的命运,成了黄巾军铁蹄下的牺牲品。黄巾军的精锐部队,原本经过无数次生死战斗的洗礼,气吞万里如猛虎下山,迅速撕裂了董卓的大军防线,鲜血与死亡几乎淹没了战场的每一寸土地。
孙原的心底升起一股怒火与无奈交织的情感,他死死捏住拳头,指尖血肉模糊,却依然毫无知觉。魏郡太守府上下,倾尽心力,勉力保存下来的一些精壮百姓,竟然在这一场战役中悉数葬送。多少日夜以来,他本以为能带领这片土地的人们走出困境,然而一场战争,董卓一战,便将所有的希望和努力一笔抹去。
“董卓,你到底要干什么?”孙原心中如鲠在喉,怒火中烧,却又无法向任何人倾诉。面前这片尸山血海,正是董卓个人决策失误的结果。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怎能做出如此失策之事?明明可以依靠魏郡强大的资源和百姓的支持,稳步扩张,然而董卓却急功近利,不顾士兵的训练与阵型的部署,竟然派出了这支未经训练的新兵。两万民兵,毫无战斗经验,根本无法抵挡黄巾军的猛攻。这一战,根本不应该打。
他低下头,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孙原知道,他不能再为董卓的失误而纠结,因为那只是愤怒与无力的延伸。他此刻面临的,是一个更加紧迫的问题——如何在这片废墟中寻找一线生机,如何保全魏郡的根基。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迅速打破了孙原的沉思。他的目光如电,猛地转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名骑兵风驰电掣般来到身前,额头满是冷汗,气喘吁吁,显然是在长时间的疾行中耗尽了力气。那骑兵立即跳下马,恭敬跪地,神情慌乱,声音低沉却急切:“大人,黄巾军的精锐已经突破了董卓的防线,宗员大军遭遇重创,残余兵力正在四散溃败。我们若不迅速撤退,恐怕魏郡也难以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