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匹雪白色的战马直接从阆中飞驰而出。待渡过涪江行至绵阳城下,一阵箫声从城内传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似是由先秦时期屈原所做的《思美人》而改编而来的曲子,婉转动听,情真意浓,闻曲者无不为屈原其忧君,忧国,忧社稷的赤子之心所动容。
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伯吹着洞箫缓缓走来,周法皇心想此人莫不是蜀中的大贤?于是扬起了手中的马鞭,甩蹬离马,抱拳拱手:“敢问老伯,可是蜀中哪一世家中人?”老伯放下洞箫笑道:“贫道乃是青城山上的方外隐士,前几日偶然从友人手中得见周牧答两派之书,胸中顿时生有几分疑惑,特此来请教一二?”黄权上前道:“周牧,此人姓张名玄陵,乃是青城山正一道的第二代教主,据说是传承了祖天师张道陵的衣钵。”周法皇点了点头向张玄陵毕恭毕敬地问道:“敢问道长,有何疑惑?”
张玄陵打了个稽首道:“贫道曾在十二年之前曾与周牧在洛阳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我曾关注过周牧在月旦评上的策论。你能在举世皆敌道门的时候敢站出来替道门拨乱反正着实是有胆有识,只不过,今时今日周牧是否还是那个敢在德阳殿之与神魔为敌的少年郎?”
周法皇一听张玄陵这话,此道长莫不是当年也是北邙山之上的参赛选手,于是便答道:“道长谬赞了,当年在德阳殿,血气方刚,只为心中正义。如今历经世事,初心未改,仍愿为正道奔走。只是时势变化,沧海沧田,不能墨守成规,需特事特办,与时偕行。但晚辈与民同忧、与民同乐之心从未动摇。”
张玄陵抚须笑道:“周牧此言,倒也诚恳。然如今这天下历经黄巾大乱,满目疮痍,百废待兴,人人皆视我道门如洪水猛兽,贫道只怕道门式微,来日后继无人,你既曾为道门发声,如今可有重振道门之良策?”
周法皇沉思片刻:“重振道门非一日之功,不可操之过急,眼下蜀中纷争不止,多杀多争,眼下唯有法家之霸道才能平定祸乱。”
张玄陵摇了摇头:“周牧此言差矣,远在汉中有一人姓张名鲁,乃是家师之子孙。执政汉中三十年,推崇政教合一,以道德教化人心,百姓莫不叹服,周牧何不效法此子也在益州内部推崇德治?”
周法皇目光坚定,朗声道:“昔者《老子》有言: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在前来益州的路上我也曾耳濡目染过汉中的民风,确实一片祥和,不过,用歪解了的道家思想来愚昧百姓是不是有些无耻了。他明明可以通过收税、抢钱来使自己的府库变得饶实却偏偏设置了个什么鬼吏,专门在老百姓生病之时做请祷之法,书病人姓名,然后让百姓自己说这辈子做错了什么事。然后再故弄玄虚搞一套‘三官手书’。妥妥的谋财害命。道家从来劝的可都是掌权者见素抱朴、少私寡欲,实不相瞒,在晚辈的计划里在坐稳巴蜀之后便向朝廷请旨准备率兵剿灭汉中米贼!”
此话一出,众人皆以为张玄陵会勃然大怒,不料,在张玄陵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如此,便望周牧能言出必行。”说罢,转身缓缓离去,洞箫之声再次悠悠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