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哪有做母亲的自己华服金钗,苛待亲生儿子的?
谢陈氏望向坐在墙头的宁甯,收起了气焰,微笑着道:“蛮蛮,冬日天冷,还是不要坐在墙头的好,很不安全的。”
“谢……”
“阿母!”谢云星堵住了宁甯即将出口的话,拉起谢陈氏的衣袖,“儿累了,要休息了。夜深了,阿母也要多注重身体才是。”
谢云星拱手作揖,谢陈氏也不好说什么。回首瞥了一眼墙上的小姑娘,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
等谢陈氏离开,宁甯将自己荷包中的银子弯腰要递给他,“这些你先拿着,新年添新衣,谢三郎,新年快乐。”
谢三郎,新年快乐。
银子在小姑娘手中攥久了,拿到手里时还带着她的体温,他垂眸看着那十两银子。
这对富商出身的宁甯而言并不算一笔大钱,可谢家倒台,如今谢家的面子全凭谢陈氏的嫁妆强撑着。这十两银子对普通人,对如今窘迫的谢三郎而言,是雪中送炭,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天色不早了,你若瑞炭不够了就喊青莲绿荷,我让她们给你送。你喜欢读书,待会儿我让她们也多给你递些蜡烛。”小姑娘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声音染上倦意,“我困了,先回去休息了。”
“宁七姑娘。”他颤抖着出声,牙齿不停的打颤,“今日腊月三十一,是今年最后一天。也是……我的生辰。”
他笑起来,拱手作礼:“多谢宁七姑娘的生辰礼。”
等我考取功名,定会报答。
“不客气,你既爱读书,就应当安安心心读书,缺什么就隔着院子喊我。”
他笑着点头,极致的窘迫中他感受到了小姑娘的善意,也放下了母亲素日对自己说的所谓的“风骨”。
他低头看着那银子,双手握紧,有些贪恋那点点余温。
可余温是留不住的,他的手太冷了。
小姑娘下了墙头,他突然听到了身后微弱的叮当声。
是谢陈氏的步摇。
“素日我教你的,你都忘了不成?竟还接受那等商贾之户的施舍!”
谢陈氏手上拿了个漆黑的木板,那是在谢云星功课没做完时拿来罚他用的。
小少年敛眸,将银子藏于袖中。跪下摊开手,静静的等待着责罚。
冷硬的石砖硌的骨头生疼,木板一下又一下的打在手心,本应觉得疼得,可手早已冻的失去了知觉。
母亲辱骂贬低宁甯的话不绝于耳,他想反驳。明明宁七姑娘不是那样的,她心地良善,不是粗鄙村妇,更没有不知廉耻。